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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見/蔡瀾好玩\尹 畫

辛丑年春天,讀了蔡瀾的《人間好玩》。蔡瀾是作家、美食家、生活家,一言以蔽之,一個會玩的雜家。他興趣廣泛,覺得人生很好玩,哪怕一個人住在深山、寺廟裏,也會有很多享受。人間既有美物,又有美景,還有好吃的,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會玩的人都有一顆好奇心,蔡瀾也是。在他看來,玩物不喪志,玩物可養志。花卉之中,他最喜歡荷蘭產的牡丹。盛開之後的牡丹花瓣重疊又重疊,一朵花到底有多少花瓣?某天蔡瀾竟然興起折花來數,最後數得花瓣有二百八十多。這是令我感嘆的好奇心。試想有多少人能有耐心這麼一瓣一瓣地數呢?

會玩的人也愛吃。在蔡瀾看來,沒有美食的地方是乏味的。喜愛四處旅行的他,沒吃過的東西都會嘗一遍。旅行時,他最愛喝當地的土炮(指農家自釀的米酒)。韓國、日本、意大利、前南斯拉夫、土耳其、希臘,這些地方的土炮他都嘗過。只有遍嘗過才有發言權,他認為最厲害的土炮得屬法國的Absente,顏色碧綠似毒藥,喝了會有幻覺,所以疑心梵高是不是喝了這種酒才畫出了《星夜》。

會吃的人也愛鑽研。比如最家常的食材雞蛋,蔡瀾竟可以寫出八種做法來。煎蛋要有耐性,慢慢煎;炒蛋則慢條斯理做不好,一定要猛火快炒;煮蛋時剝蛋最需要技巧;蒸蛋最難掌握的是水和蛋的比例;燒蛋做得最好的是日本人,會吃的客人一走進壽司店,第一件事就是點燒蛋卷,若味道好,表示這家有水平。若味道不好,則可以馬上走人不要再吃下去了;烚蛋最好守着九十秒的原則,每顆蛋烚一分半鐘,很管用;焗蛋,是洋人的吃法。西班牙焗蛋用到大量的薯仔,意大利焗蛋則加入大量的西紅柿;最後一種蛋是混蛋,此處並非罵人話,而是統指拿雞蛋做配料的蛋糕、冰激凌、華夫餅等。

地道的美食家,不但要會吃,還得會做菜。蔡瀾的拿手好菜是蔡家炒飯。他燒菜喜歡即興和創作,在食材不夠豐富時,用烹調技術來搭救,變出不同花樣。他說,烹飪不是高科技,失敗一兩次一定會成功,所以不要害怕嘗試。把平常的食物變成佳餚,是人生享受,是藝術,不遜於繪畫、文學和音樂。

會玩會吃的人,意氣相投,所以身邊的朋友也有趣,比如蔡瀾和金庸。蔡瀾用「稀奇古怪」來形容金庸,還講了件趣事:金庸因為患病被禁甜食,就在護士圍裙袋裏藏了根巧克力,然後又在自己睡衣袋裏也放上一根,還故意露出一截,讓查太太看到沒收了,降低監督之心,然後金庸就成功偷吃到另一根。這段看得我忍俊不禁,「稀奇古怪」的金庸多了絲可愛。

總之,讀蔡瀾的書,就像串門兒,輕鬆、減壓,是頭腦按摩,彷彿坐在他面前聽他天南海北地講故事,一晃,時間就過去了。

這是讀書最有意思之處,就像楊絳說的「讀書好比『隱身』的串門兒。要參見欽佩的老師或拜謁有名的學者,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見,也不怕攪擾主人。翻開書面就闖進大門,翻過幾頁就升堂入室;而且可以經常去,時刻去……」這真是一件開心治愈的娛樂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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