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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見/懷瓷度夏\李丹崖

夏日福州的熱,或者稱之為「濕熱」,在三坊七巷中行走,即使是剛剛洗了澡,不一會兒就滿身大汗淋漓,索性找了一家茶館,坐下來喝茶,反正也是熱了。茶的熱,與大太陽的曬不同,它能解暑。

我選了一款單叢茶,用蓋碗來泡,出湯極快,也必須快,不然,茶就老了,味道就少了很多鮮爽。茶藝師把蓋碗拿出來的時候,瞬間被蓋碗吸引。蓋碗,又稱「三才碗」,蓋為天,托盤為地,中間的碗,即是人。這款蓋碗,用景德鎮的高白泥做成,蓋古樸,碗素雅,托盤在手,一股瓷的涼透過指尖蔓延到人內心,讓人舒服。

懷美器以消夏,夏天,就應該是瓷器的季節。瓷的涼,以驅散暑氣的燥,人的心頭也會瞬間平靜許多。端起茶盅,聞香,清新中透着一絲絲甜,品茗,透過舌尖舒爽脾胃,所謂「沁人心脾」,不過如此。瓷這種東西,就是巧妙,裝上茶的時候,就變成「熱心腸」,茶湯飲盡,瓷又重回低溫,在指肚之間,有一層薄薄的水汽在縈繞,哪怕是沒有茶,就這樣舉着一隻茶盞,內心也是愉悅的。

過了夏至,人就喜歡看綠色的事物,若是臨湖,也喜觸水。反正是不喜歡看太濃烈的事物,比如雞冠花、月季花。但是,若是一窰瓷器出來,哪怕是看到一隻郎紅杯子,心裏也會瞬間安靜下來。郎紅的色彩是熱烈的,然而,當我們看到它的釉,它的漸變,總能看進去,覺得這種紅,是幽深的水瀑,甚至某個瞬間覺得是有水鳥撲棱着翅膀飛過,濺你一身水霧。

瓷,是烈火和高溫成就的一身傲骨,內心卻如止水一般寧謐。瓷的修煉,是隱忍的,是波瀾不驚的,也是低調內斂的。炎炎夏日裏,把玩一隻瓷壺,手握一隻瓷盞,輕托一隻瓷碟,哪怕是單單望着眼前的一幅瓷畫,內心都是安然的,窗外的暑氣再鬧騰,又能奈我何?

有時候,我手扣着一隻瓷杯的時候,老是想起「慈悲」二字,瓷的慈悲在於它輕易不沾染他物的溫度,輕易不被擾攘;那麼,人的慈悲,無非是心如止水,俗世侵擾不得,俗務打攪不了,我就是本我,如此,大善。

懷揣着一件瓷器度夏,懷揣着一種慈悲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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