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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談/生活在別處\姚文冬

朋友送我一本旅行的書,所選皆是風景名勝。他知道我已走遍全國,便說,或許還能撿幾個「漏」。翻看目錄,九成以上都去過,少數未涉足的是不感興趣。因已「走遍全國」,我的旅行就如同作家的寫作,進入瓶頸期──不知去哪了。但序言中有句話讓我眼前一亮:「旅行還有一個意義,就是看看生活在別處的人們,體驗他們的生活。」此話打通了我的思路,豁然發現了新境界。

生活在別處的人,以相同、相似或不同的方式生活,住着另一種房子、說着另一種語言、傳承不同的地域文化,這些旅行中容易被忽略的細節,的確是一種「漏」。在別人生活的地方逗留,等於給自己換了一種生活。別處,可以是任何一個地方,別人,也可以是任何人,皆與風景無關。

以前路過合肥,就想到有位仰慕的作家居住在此,從她筆下,早就熟悉了此地風物,還有她的日常,比如她常去的菜市場、圖書館、上下班的必經之路,早在心裏構成誘惑。於是,有次從廬山回來,特意去了合肥。火車上遇見一個合肥人,說合肥沒什麼好玩的。我微微一笑。他不懂,同樣一個地方,在不同人心中有不同的意義。果然,漫步合肥街頭,猶如走進女作家的生活,她筆下的場景彷彿活了,鮮活得如同新書散發着墨香。此刻,現實場景和她的文字,在我腦海中巧妙融合,血肉豐滿。我覺得此行充滿意義,比單純讀她的書更有收穫。

我有位重慶的朋友也喜歡這種旅行方式。他覺得青島與重慶,肯定有很大反差,很想體驗一下青島的煙火日常。於是專程去青島住半個月,在一處老式民居租了一間房,自己燒菜做飯,跟鄰居學做海鮮,大多數時間在菜市場閒逛。以同樣的方式,他還去過河南的延津,那只是個小縣城,他說這個古老的名字令他神往,又經常從作家劉震雲書中讀到,果真到了延津,彷彿小說裏的人物在向他迎面走來。

我的家鄉,也是他人眼中的「別處」,我的生活,也同樣被別人好奇。有位遠方文友打電話,說她最近到過我的小城。我以為她在編故事。但她說,她逛了步行街,步行街的門店真像鴿子窩,賣的都是從大紅門批發的服裝。一個女店主愛聽她講普通話,問她從哪兒來,她說是本地人,店主不信,她說嫁到了本地,不就是本地人了嗎?女店主驚羨,是嗎,誰這麼有福氣!我偷笑,依舊將信將疑。她就說,還到過我們單位,特意在門口自拍了,然後把照片發給我。我目瞪口呆,怪她不找我,她說如果告訴我,我接待她,就顯得特別俗,她只想以這種方式看看我生活的地方,體驗一下我的生活。

到別人生活的地方去看看,就如同也生活在別處。這是一種旅行的新方式,也可以說與旅行無關,不過,旅行卻能幫我們實現這個願望,它使我明白,在通常意義的風景之外,還有另一種「風景」,原來,可以「撿漏」的地方還有很多。於是,瓶頸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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