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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談/為電影改名\陳德錦

年輕時曾應徵一份工作,是為外語電影改名。那天,在一幢商廈的辦公室,坐了一群應聘者,時間到了,到小影室觀看一部外國電影,再自擬一個戲名,交電影公司,等候徵用。那次沒獲聘,卻深覺改戲名不是想像中簡單。那年頭,流行一路主角反社會走絕路的電影,威猛的「打仔」叫「狂龍」,女性則叫「狂花」。順應潮流,所改戲名亦必受歡迎。

外國電影的港式譯名,一向為人稱道,卻不一定是原名直譯。忠於原名未必吸引觀眾,反而影響票房。如依原名,則《隨風飄去》似乎是談論大自然現象,《阿拉伯的勞倫斯》似是紀綠片;改為《亂世佳人》和《沙漠梟雄》,便人人易明,滿懷期待。至於名片《殺死一隻嘲鶇鳥》,愛護動物的人會有抗拒心,倒不如改為《怪屋疑雲》較有吸引力。

上世紀外語電影換過中文名字,還頗多是七字語句,而且常常直接徵用古典詩。最為人熟悉的是《仙樂飄飄處處聞》(Sound of Music),只把白居易《長恨歌》中「風飄」改為「飄飄」。白居易是西片片名的大戶,像《同是天涯淪落人》(Scarecrow);而《相逢何必曾相識》(John and Mary)還要拍得早一點,戲名均出自《琵琶行》。數算下去,七言詩句還有《雲雨難忘日月新》(Moment to Moment),用了唐人鄭畋的詩句;《蓬門今始為君開》(The Quiet Man)用了杜甫《客至》,《美人如玉劍如虹》(Scaramouche)則出自龔定庵的詩。七字詩格的戲名多不勝數,著名的還有《風流劍客走天涯》、《紅粉忠魂未了情》、《天涯何處覓知心》(The Heart is a Lonely Hunter)等。

近年有改戲名的,喜通用一二字。例如由James Ivory導演的文藝片都有一個「天」字,像《窗外有藍天》、《此情可問天》、《告別有情天》(Remains of the Day)等。改編石黑一雄小說的那齣戲,男主角其實是「告別有情人」,他大半生卻是死心塌地充當名流的男管家。此外有些愛情片也喜用「未了」、「別戀」等語。

今天若再用七字詩格戲名,恐怕太文雅,年輕一代或有抗拒。但改來改去,不依原名也會離題萬丈。像往日的The Postman always Rings Twice譯為《慾火焚身》似過於露骨激情,Out of Africa譯作《非洲之旅》卻又未及故事的愛情旨趣,也許要改為《欲望臨界點》、《情緣到非洲》才更貼切。至於像《怪屋疑雲》、《天涯何處覓知心》之類的舊電影如再上畫,要照顧原名的象徵含義,或可改為《良心大訟師》、《獵人獵着心》,更逗趣也更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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