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字寫得太好,以至於天下聞名,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偶然看到趙孟頫的行草《痔瘡帖》,若只看書法,的確勻稱、圓潤,用筆勁健爽朗,堪稱一時佳作;但若是細看內容:「賤體痔瘡大發,欲得椿樹子如此樣者,望買少許,並好棕糊刷要一枚。孟頫。」這為了使表意更清晰,還特地在「如此」和「樣」之間手繪了椿樹種子的圖樣。估計松雪道人本人也想不到,這令人頗為尷尬的便條,居然會因為自己的字太好看太有名而流傳千年,至今依然有人欣賞。
同為「有味道」的名帖,還有與蘇軾、黃庭堅、米芾共稱「宋四家」的蔡襄所寫的《腳氣帖》。和《痔瘡帖》一樣,不看內容只看書法,《腳氣帖》流暢、遒勁、一氣呵成,實乃行草之佳作。內容方面,作為便條同樣不長:「僕自四月以來,輒得腳氣發腫,入秋乃減,所以不辭北行,然於湖山佳致未忘耳。三衢蒙書,無便,不時還答,慚惕慚惕。此月四日交印,望日當行,襄又上。」平心而論,這封短訊的重點顯然不是「腳氣」,那小毛病在入秋之後就已經減輕,蔡氏也踏上了湖光山色美不勝收的北上之旅。若是叫做《湖山帖》、《佳致帖》,甚至《未忘帖》不是很文很雅很文雅嗎,也不知為何就被叫作《腳氣帖》流傳下來了。不過想想若是叫之前那三個名字,在一眾名帖中也未必第一時間就被注意到,叫《腳氣帖》就不一樣了──莫非,這是最早的「標題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