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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談/阿富汗恐怖主義蔓延風險不可低估

8月中下旬以來,從中東到歐洲,從大洋洲到東亞,各地連續發生數起恐怖襲擊,其中9月3日新西蘭奧克蘭發生一起「獨狼」襲擊,32歲的斯里蘭卡「難民」在超市揮刀襲人,造成至少7傷,他是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IS)追隨者,深受極端思想影響。而「伊斯蘭國」分支呼羅珊(ISIS-K)不久前才在阿富汗喀布爾機場發動恐襲造成慘重傷亡。

美軍敗走、塔利班奪取阿富汗政權的最大風險之一,就是恐怖主義蔓延。這種風險,不局限於恐怖組織、恐怖分子以阿富汗為基地攻擊周邊國家,更在於在阿富汗數十年戰爭中「鍛煉」出來的恐怖組織、恐怖分子轉移到其他國家製造動亂乃至戰亂,在於塔利班當前的「勝利」將極大地激勵全球極端主義思潮,為恐怖組織、恐怖分子創造更加「肥沃」的發展土壤。早在4月14日拜登宣布將從阿富汗完全撤軍之時,有識之士們就意識到了上述恐怖主義外溢風險;自8月15日喀布爾易手、塔利班奪權以來,上述擔憂正在逐步成為現實。

1980年代,大批阿拉伯人奔赴阿富汗參與抗蘇戰爭,造就了一個「阿拉伯阿富汗人」(Arab Afghans)群體,英美情報機構估計其總人數有1.7萬人之多,他們不僅極端主義傾向強烈,而且組織性強。從拉登組建「基地」組織而崛起,到血腥的1991-2002年阿爾及利亞內戰,到殘酷的1992-1995年波黑戰爭,到1994年爆發的車臣戰爭,再到1999年科索沃戰爭,……「阿拉伯阿富汗人」在冷戰後亞、非、歐大片地區掀起了一場又一場恐怖襲擊和戰亂的浪潮。僅1991-2002年阿爾及利亞內戰,死亡總人數就有15-20萬之多,其間僅1992-1994年間的政治暴力和恐怖活動就造成了6.5萬人死亡。

1989年6月30日,在非洲國土面積第一大國蘇丹,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全國伊斯蘭陣線(National Islamic Front)支持、指導下的軍事政變得手,政變者解散議會、內閣及地方政府,取締一切政黨,停止一切非官方新聞機構活動;1991年起在全國(南方部分省除外)實行伊斯蘭教法,以《古蘭經》和《聖訓》作為制定政治、經濟、社會生活方針和政策的準則;由此開始該國延續30餘年的「伊斯蘭試驗」(Islamic Experiment),直至2011年南蘇丹獨立、1989年軍事政變領導人奧馬爾·巴希爾(Omar Al-Bashir)在2019年4月民變和軍事政變中下台,方才暫時告一段落。「阿拉伯阿富汗人」群體同樣積極參與了蘇丹的「伊斯蘭試驗」,拉登被沙特政府驅逐後還率眾在蘇丹居住數年,而蘇丹也由此開啟了與美國、西方交惡的進程。

阿富汗抗蘇戰爭歷時10年,便「培養」出人數如此之多、能量如此強大的「阿拉伯阿富汗人」極端群體;蘇聯撤軍之後,阿富汗內戰與外戰交織,又綿延32年之久,人口也翻了一番,「培養」出的極端主義分子人數會有多少?潛在殺傷力會有多強大?我們對此不應低估。

在遏制阿富汗恐怖主義外溢風險過程中,我們要積極穩妥爭取阿富汗當地勢力的合作,但不能將希望全部寄託於此。1994年塔利班興起之後,美國與其關係一度堪稱「蜜月」,重要原因之一,是當時塔利班向美方宣稱,阿富汗境內一切外來勢力都應撤離,聖戰組織裏的阿拉伯人也在此列,令美方深為動心。因為當時美國等西方大國一方面要繼續利用以「阿拉伯阿富汗人」群體為代表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恐怖主義、分裂主義三股勢力打擊前社會主義陣營國家,另一方面又要防範其反噬美國自己,並進而動搖自己主導的國際體系。到頭來,塔利班庇護的本·拉登及其「基地」組織製造了9·11恐怖襲擊,徹底埋葬了美塔之間的「蜜月」。

殷鑒未遠,在夏之後世;我們宜未雨而綢繆,勿臨渴而掘井;正值阿富汗局勢劇變之際,我們更需要從中立客觀視角回顧歷史,總結其經驗教訓,前瞻布局,防患未然。

梅新育 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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