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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白詩看「詩仙」的現代意義(下)

前文提到李白與道士元丹丘為一生好友,留下的詩歌有十四首提到他,除大家熟知的《將進酒》外,又如《西嶽雲台歌送丹丘子》:

西嶽崢嶸何壯哉!黃河如絲天際來。黃河萬里觸山動,盤渦轂轉秦地雷。榮光休氣紛五彩,千年一清聖人在。巨靈咆哮擘兩山,洪波噴箭射東海。三峰卻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開。白帝金精運元氣,石作蓮花雲作台。雲台閣道連窈冥,中有不死丹丘生。明星玉女備灑掃,麻姑搔背指爪輕。我皇手把天地戶,丹丘談天與天語。九重出入生光輝,東來蓬萊復西歸。玉漿倘惠故人飲,騎二茅龍上天飛。

都是很有名的,校際朗誦節也曾作為比賽材料。

「尚自然,不矯飾,任性奔放」

李白的詩受道家道教思想影響俯拾即是,其尚自然,不矯飾,任性奔放,天才與天地並驅,非人力所能及。如果說,中國的文化藝術的發展受道家思想的影響最大,則李白的詩作,正是道家藝術的高境界。

以下舉高中語文課程所選的一首李白詩《月下獨酌》四首之一為例: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李白表現孤獨這一主題,不是直抒胸臆,而是「餘味曲包」。曹植《贈白馬王彪》其中一節寫與曹彪離別之感:「心悲動我神,棄置莫復陳。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恩愛苟不虧,在遠分日親。何必同衾幬,然後展殷勤。憂思成疾疢,無乃兒女仁!倉卒骨肉情,能不懷苦辛。」前八句極寫大丈夫豪情,兄弟友愛,雖遠猶近,因別離而憂思成疾,無非兒女之情。末兩句卻筆鋒一轉,謂骨肉離別之苦,情調從高處陡然直下,令讀者心為之震動,可見文筆轉折之妙。李白此詩卻幾經轉折翻騰,傅庚生(1910-1984)《中國文學欣賞舉隅》分析得好:「花間有酒,獨酌無親;雖則無親,邀月與影,乃如三人;雖如三人,月不解飲,影徒隨身;雖不解飲,聊可為伴,雖徒隨身,亦得相將,及時行樂,春光幾何?月徘徊,如聽歌,影凌亂,如伴舞,醒時雖同歡,醉後各分散;聚散似無情,情深得永結,雲漢邈相期,相親慰獨酌。此詩一步一轉,愈轉愈奇,雖奇而不離其宗;青蓮奇才,故能爾爾,恐未必苦修能接耳。」

詩含儒道佛的多元與包容

李白詩中的仙氣與道家思想,固然突出,其在詩中表現的開創性的藝術精神,讓我們啟發良多。讀者不一定專攻文學,但任何學科專才,而應有的開拓創新精神,必然類似李白的超然想像力,敢於毫不保留的盡情奔放的情懷,才能獲致偉大的成就。明白這一點,才是我們讀李白詩、認識「詩仙」的現化意義。

李白絕非徹頭徹尾的道教徒,他一生懷抱着「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慧,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靖一」(《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的儒者志向的。至於李白並不抗拒與佛教徒接觸,彼此交往,自然也受影響,如《聽蜀僧彈琴》云:「蜀僧抱綠綺,西下峨嵋峰。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鐘。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可見一斑。因此,從李白詩中可以發現儒道佛的多元與包容,這對我們直視中國文化的核心是有幫助的。

陳樹渠紀念中學校長、教育局中小學中國語文課程專責委員會(加強中國文學及文化)主席 招祥麒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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