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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見錄/直面平凡\胡一峰

「即使我們再平凡也是限量版」,中國傳媒大學開學典禮上校友徐滔演講裏的這句話,前段時間上了熱搜。這讓我想起幾年前清華大學學生發起的「特普通獎」。這個聽起來有些古怪的「獎」與學校的特等獎學金相對而生,與「特獎」不同的是,它評的是普通而非優秀。不過,定義普通或許容易,評選普通卻極難。因為,所有評選都是以不普通的少數為對象的,如果真的評出了一些「特別普通」的人,那這幾位其實也不那麼普通了。不知道這個獎花落誰家,或者這「普通之花」是否真的順利落下。不過,它悖論式的幽默存在已足夠有力觸發人思考,該如何面對普通的生活。

漫長的歷史上,人類確實常有群星閃耀之時,但也不能否認,絕大多數人注定普通。普通不代表沒有價值,更非不值得珍惜。把普通或平凡活成限量版,關鍵在於珍惜自我。從魏晉時人「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的哲思,到近代以來個體意識的大覺醒,發現、重申和張揚主體之「我」,是文化洪流裏的一股清泉。

網絡環境給「我」現影發聲提供了更多機會。凡有一技之長,開個直播,寫個公號,就能從普通眾生裏超拔出來,秀一秀自己這個「限量版」上的流水號。不過,網絡也如一塊砂紙,打磨着生活,使人失去自我。且不說算法推薦、信息繭房這些半強制式的認知和審美改造,那些盛行於網上的「梗」、流行句式,網紅景點、運動、美食、裝束,背後也隱藏着某種生活模板、思維模式。它們在社交圈裏傳播,常形成漩渦似的引力,把人捲入其中,越陷越深,長此以往,我將不我。可見,在這個時代,做個屬於自己的普通人,保住限量版的身份,也並非易事。因此,開頭所引徐滔的演講詞裏,呼籲學子放下手機,關注屏幕之外的世界,不要再看別人的視頻,去做自己的人生。誠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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