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總統萊希飛機失事身亡而舉行的伊朗總統補選於6月28日完成首輪投票,由於所有候選人中無人獲得過半數選票,將於7月5日舉行第二輪投票,由「改革派」候選人、前衞生部長佩澤什基安對決「強硬派」候選人、前首席核談判代表賈利利。就全局而言,這是一場經濟燃眉之急與政治中長期穩定需求衝突下的總統選舉,伊朗決策層、伊朗社會需要在這兩者之間把握好平衡。
目前,伊朗經濟民生凋敝,改善經濟、民生是其燃眉之急,這方面「改革派」總統上位優於強硬派總統的當選;但從伊朗社會狀況和權力結構來看,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政權要穩定,又需要一個偏保守、強硬的最高領袖,而現任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年事已高,新選出來總統很有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繼任最高領袖,猶如1989年霍梅尼去世後總統哈梅內伊繼任的情形。因此,假如伊朗現在的權力結構不變,在能夠熬過當前經濟民生難關的前提下,這次「保守派/強硬派」總統上位更有利於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政權的中長期穩定。
自去年10月7日巴以衝突以來,哈馬斯、黎巴嫩真主黨和也門胡塞武裝打得激烈,伊朗本身也向以色列本土發動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導彈打擊;但這背後,是伊朗已經非常困窘的經濟民生。
審視一下伊朗經濟現狀:以美元現價計算,2023年伊朗GDP只有4035億美元,遠未恢復到2008-2017那十年的水平,比核協議達成後的2016年(4580億美元)少12%,比特朗普時代要退出核協議的2017年(4868億美元)少17%,比2011年的高峰(6254億美元)少35%。以2023年GDP為例,8655萬人口的伊朗,其GDP從2018年起就低於976萬人口的以色列。即使巴以新一輪衝突爆發,以色列GDP下滑至5095億美元,也比本土未捲入全面戰爭的伊朗(4035億美元)高26%,人均GDP(52219美元)相當於伊朗(4663美元)的11.2倍。
如果考慮到伊朗官方匯率與市場匯率嚴重背離,以美元現價計算的伊朗GDP規模,還要進一步大幅度縮小。今年4月伊朗報復轟炸以色列本土時,有消息稱伊朗里亞爾市場匯率已經跌破1美元兌70萬里亞爾。從1993年3月匯改前浮動匯率1美元兌1600里亞爾,到今年4月市場匯率1美元兌70多萬里亞爾,伊朗里亞爾市場匯率31年對美元貶值到當初的1/438。
伊朗經濟民生困窘已是該國的燃眉之急,民心士氣也不宜樂觀。這次補選第一輪投票無人獲得過半數選票,得票率最高的佩澤什基安得票率42.5%,與賈利利的38.6%得票率相差不遠,表明伊朗社會目前還沒有眾望所歸的總統候選人及未來可能的最高領袖繼承人,這對於伊朗最高領導權力易代交接實非佳音。總統選舉進入第二輪,是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政權建立以來第二次,上一次還是2005年內賈德勝選那次。
不僅如此,這次總統補選投票率剛到40%,6100萬合格選民,總共才收到2450萬張選票,投票率為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以來最低。再結合今年3月伊朗議會選舉選民投票率也只有41%,同樣是歷史最低位。展望更長遠的未來,對伊朗伊斯蘭共和國政權長治久安至關重要的一點是,未來繼任的最高領袖上台之後,能否處理好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的事情,實現革命衛隊與商業之間的脫鈎,從而徹底消除其潛在經濟與政治風險。
(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研究員 梅新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