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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外孫》 以平凡故事打動人心

  圖:明仔(右,Billkin飾)決定做全職乖孫貼身照顧外婆,希望藉此成為遺產繼承人。

《姥姥的外孫》最出彩的是編導對贍養老人、遺產繼承、重男輕女等內容的處理,不強化外部衝突、不追求視覺刺激。比如姥姥化療後掉頭髮、姥姥因為害怕深夜呼喚自己爸媽等場景,本可煽情卻不走煽情;小兒子賭博、偷走姥姥多年積蓄,後者卻沒有把房產留給照顧自己最多的女兒,也未安排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家鬥戲」。前一場大兒子立志當「全職兒子」,全家要接姥姥搬來養病,後一場大兒子全家的祈願裏卻沒有一人一句祝姥姥康復。這種「繫扣」與「解扣」的敘事手法,好像編導生怕在講故事的過程中掀起太大水花似的。

情感真摯引人共鳴

戲中,姥姥對兩兒一女的行為都是極致的。作為外孫的男主角從開場另有所圖接近姥姥,到求之不得中途離場,再到昇華成長也是極致的。更為極致的姥姥為了大兒子終身不吃牛肉、哪怕不合腳始終穿着大兒子買的拖鞋,把房子留給小兒子還債,留給女兒的只有一句「最喜歡你來陪我」。姥姥對兒孫的愛、她的寬懷包容、她受到的不公正和留給兒女的不公正,都是極致的。

《姥姥的外孫》以祖孫關係變化講述一個親情故事,以流暢的節奏讓觀眾見證主人公的衰老、孤獨、死亡和成長,對那些為難、內斂、尷尬、隱忍、悔恨、離別、深情感同身受。結尾前的所有情節和情緒積累,讓姥姥一生為外孫存款成了最大反轉,而外孫用這筆錢實現姥姥一生最大的願望「有個漂亮的墓地,你們會常來看我」。這不僅為男主角的形象畫上圓滿句號,更點明愛與家庭主題。

試想,如果通篇都是針鋒相對甚至窮兇極惡,這樣靜水流深的結尾無疑就成了「反高潮」,怎麼會有大開大合載舟覆舟的力度呢?

如果《姥姥的外孫》是一部國產片,交給暑期檔大片的導演來拍,結果會怎樣?或者說,給這部電影的編導配上同檔期國產大片的資源結果又會怎樣,他們也會選一個高齡素人演女一號嗎?

很有可能導演願意藝術創新,投資方不同意拿市場賭。

對新人導演的啟示

像關錦鵬那樣有了獨立執導《女人心》的成功履歷,接着卻願意給《夢中人》《龍兄虎弟》當副導的,又有幾人?曾經長纓在手縛住蒼龍,豈肯束手束腳俯身雕蟲。

筆者承認這樣看待市場一線的導演,是酸葡萄心理。但是幾部觀眾和導演都抱着期待的暑期大片票房都不如人意,或口碑兩極分化。倘若以《姥姥的外孫》為鏡,熱片不熱的背後,照見包袱重、輸不起,無約束卻不從容。

例如,既要抓住觀眾的喜劇需求,又想切入社會問題戳痛點。前者需要建立起高於生活的世界觀,後者卻要提出甚至解決現實問題,這本身就是一對矛盾。再如,將極致橋段集中在主人公身上,但始終無法破解嚴苛的行業規則,使結尾的解決方案大打折扣。又如,對超現實視覺場面過於着力,奇人男主角的精神歸宿卻始終四無依傍,如何讓觀眾認同?還有,本來是少年英雄歷險記,層出不窮的人物卻和怪力亂神的視效一樣跳脫,床上打架和炸衣裸體的戲分更是讓想帶孩子觀影的家長裹足不前。拍了六十年電影的黑澤明說他「依然不會拍電影」,說的是每個人和每個時期,都有認知和實現的局限。暑期大片的導演,無疑都是有水平的,無疑是想名利雙收的,這對電影市場並不是壞事,但從選題處理到商業包裝,從敘事節奏到視聽訴求,少見舉重若輕,說得直白些,拍大片的心態像是在對抗短視頻。

荷里活黃金時代,製片廠往往不給導演最終剪輯權,防的就是創作走偏商業虧損。雖然在這種機制下失敗的作品也不少。而當下暑期大片的編導,無一不是曾經在藝術和市場上成功,才有了這一部的資格。誰又能給他們當家、作主?

對正在找錢的年輕電影人來說,《姥姥的外孫》再次證明好片不一定要重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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