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已立春,京城的天氣未見回暖,近日最低氣溫還降到過零下十二攝氏度。颳風的時候更是凍徹骨髓,體感溫度比實際氣溫還要低。誰能想到六九天寒冷過三九,難怪氣象台發布了今冬首個持續低溫藍色預警。
我有夜行習慣,天氣再冷,只要不下雨,總要外出遛遛彎。很多時候在水邊行走,看到冰層上三三兩兩棲息着的各種水鳥,捲縮着身子,站在那兒久久不動,就納悶牠們怎麼不怕冷?
原來水鳥有一種稱為「逆流熱交換系統」的生理機制,通過溫暖血液流入雙腳,冷卻後再回流的過程,將動脈的熱量轉移到靜脈,使腳部溫度能保持在一至二攝氏度左右。鳥兒的腳丫通常較小,熱量流失少,不會凍傷,站在冰層上不動,也是為了減少活動保持體溫。
有意思的是,水鳥還會啄取尾脂腺分泌的油脂塗抹在羽毛上,保護羽毛防止被水浸濕,且羽毛層層相疊,形成天然的防水層,還鎖住了大量的空氣,形成一層保溫層隔冷,保暖效果相當好,羽絨服禦寒可能應用的正是這個原理。顯然,上帝是公平的,賦予了很多動物人類所不具備的功能。你怕鳥兒冷,說不定牠們正在欣賞着四季更替帶來的不同風景呢。
不過,雖知鳥兒有本心,對冷的感覺沒有人類那麼敏感,但每每見到冰河上幾隻清幽空靈、冷艷脫俗的身影,總免不了觸景傷情,還會聯想到蘇東坡筆下縹緲孤鴻「揀盡寒枝不肯棲」的名句。寒風凜冽,冷月無聲,「寂寞沙洲冷」寥寥數字,不正道盡了詩人孤傲自許,不肯向流俗低頭的堅守嗎?
當然,鳥類對生態環境也是有要求的。莊子曰:鳳凰「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良禽擇木而棲,志士仁人何嘗不是。史書記載,墨子主張「非樂」,卑視奢侈享樂,故「回車避朝歌」,到朝歌跟前了,只因地名中帶個「歌」字,掉轉車頭就走。孔子帶學生路過「盜泉」,雖口渴難耐,但因惡其名而「不漱」。
從古至今,每個人都在塵網中修行,無論處於什麼位置,在不同的人生階段多會陷入名繮利鎖之中難以自拔,有些人遑遑乎整日想着法子算計他人,不管對自己,還是對他人,忘卻了尊重生命本身的重要性,丟失了生活的真趣,用《紅樓夢》中甄士隱「甚荒唐」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
早在兩千多年前,孔子就諄諄告誡君子須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意思是,年少時血氣不成熟,要戒備對異性的迷戀;到了壯年,血氣方剛,要戒備與人爭鬥;年歲大了,血氣衰弱,要戒貪得無厭。
一個「色」字,一個「鬥」字,還有一個「貪」字,可謂參透了人生的悲歡離合。古今中外,多少人成也此三字,敗也此三字。歸根結底,不管是「色」,還是「鬥」,皆源於一個「貪」字。禍福無門,君子當日日自照,三省吾身。無論富貴貧賤,壽夭窮通,都要有做人的底線。「鳥猶擇木,而況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