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探親，好不容易和幾位老同學聚會一次。除了工作，她們還有家庭責任，上有老下有小，整日忙忙碌碌的。大家終於見上了，X同學又說聚會後要抓緊去一趟靈山大佛前。我有點詫異，她說「要去拜拜」，卻也不願細說緣由。
X是美國藤校畢業的物理博士，之後轉戰金融界，資產管理做得風生水起。作為「海外人才」引進歸國後，事業依舊有聲有色。不過，她父親前幾年去世，接着母親檢查出老年失智，需要二十四小時陪護。去年她母親摔了一跤，從此卧床不起，如今骨瘦如柴，身體越發不好。她在外地工作，每周末還要坐高鐵趕回家中探望。想到X的種種不易，她不問科學「問鬼神」的做法也可以理解。只是沒想到其他幾位同學紛紛附和，說起靈山大佛的「靈驗」故事，有鼻子有眼的。
民間信仰當然不能一律貶斥為「封建迷信」，因為宗教的精神撫慰和道德約束力量強大，但我以前的印象中這些都是老人比較熱衷，和我輩離得很遠。難道是我「不知老之將至」，和同輩人產生思想差距了？抑或是「站着說話不腰疼」，還沒讓我碰到一籌莫展，亟須求助虛無，死馬當活馬醫的情況？也可能是我過分安於現狀，缺乏突破蒼穹的雄心壯志？
然而再一想，在燥熱混沌的滾滾紅塵中，周圍人等各有自己的苦難和掙扎需要面對，有時滿腔心事無可言表，無可寄託。她們想要的可能也不過是找個遠離塵囂的清淨所在，休憩片刻，慢慢處理心中的不安、憂傷和恐懼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