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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海漫遊/冀馬華作家展現中文書寫的多種可能性 黎紫書分享《流俗地》的奇幻浪漫

日前,馬來西亞作家黎紫書擔任第八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評委。首次擔任中國文學獎評審,黎紫書提到青年作家失卻「等待與時間感」,期待年輕作家在寫作上尋求突破。長期創作短篇作品的她,在創作長篇小說《流俗地》的過程中經歷了「違逆身體」的折磨,但也享受到回歸本心的自由與純粹。談及馬華文學的現狀,黎紫書希望能顛覆「得獎體」和標本式的文學印象,讓更多馬華作家有機會展現中文書寫的多種可能性。\大公報記者 顏 琨

創作《流俗地》的時期是黎紫書放棄參與文學獎的階段,她想要寫自己心目中想寫的長篇小說,並未設想太多。「我當時只想寫一個長篇小說如何賺錢,首先要發表在刊物上,先賺一筆稿費,再出版單行本,再賺一筆錢。我根本沒有預判到它會受到那麼廣泛的認可。」

描繪普通民眾人生百態

《流俗地》以馬來西亞錫都(怡保),被居民喊作「樓上樓」組屋的小社會拉開序幕,講述其中市井小民的俗務俗事。少女銀霞天生目盲卻心清如鏡,俊逸浪蕩的大輝、天資聰穎的印度律師拉祖、八面玲瓏的馬票嫂,這些人物各自被命運裹挾卻堅韌地生活着。盲女銀霞是小說中的主線人物,被問及如何塑造這樣一個角色,黎紫書表示,「在創作《流俗地》之前,我就已經有這樣的想法,思考有沒有可能用一個盲人的視角去寫一個小說,這純粹是一個寫作者寫了很多年以後給自己設的一個難題。」

一開始,黎紫書本想的是寫一個短篇小說,字數大概在1萬字。「我當時給自己設下了這個難題,但是後來沒寫出來。因為盲人看不到東西,完全在黑暗中進行,只聽到聲音或聞到氣味,寫的時候就需要用到更多的描述,寫環境、寫氣氛。」

而在創作長篇小說的時候,黎紫書已經想好小說要寫什麼。因此在思考主人公時,她覺得這個人必須要很了解怡保這個城市,知道每一條街道甚至每一個拐角。「當時想到了找一個出租車台的接線員,因為我現實中就遇到過這樣的接線員,她好像每天花很長時間坐在那個小房間裏接電話,可是她好像又對怡保瞭如指掌。每次我叫車的時候,我說我在哪條街道,她就會告訴我去711或是哪個雨棚下面等,我覺得這太神奇了。」

除了盲女銀霞,書中的印度仔律師、馬票嫂等人物亦令人印象深刻。可以說,《流俗地》講述了普通民眾的人生百態。「我覺得歸根結底我們都是平凡人。可能在我年輕的時候,我也想要寫一些不平凡的人物的故事。可是年紀大了之後,想法有所改變。虛構一些英雄式的人物去找到我們自己的救贖和希望,我覺得這個追求本身是很絕望的。」

基於此,黎紫書希望讓大家更多看到平凡人生中有溫度、有亮光的地方。「我要用小說把這些人挖掘出來,我希望我的讀者可以在這些文字裏面,在我們看起來乏善可陳的生活裏面,重新審視我們自己的生活,找到這些值得欣賞,會讓我們安慰的這些元素。」

以作品展現馬華文學的獨特

談及馬華文學的創作主題,黎紫書坦言,在創作過程中已經知道《流俗地》的故事並不會得到馬華寫作同行的欣賞。「他們會覺得你為什麼用這種現實主義的手法來寫故事。同行們更傾向於身份認同這類大的課題,或是一些歷史的東西。這個小說顯然是背道而馳的。」

因此,黎紫書希望《流俗地》取得的一點點成績能引起年輕一代作者的反思。「所謂馬華小說,難道就是要寫馬共、寫雨林、寫大象獅子老虎鱷魚嗎?我們是不是有其他的寫作方向,不一定要寫我們過去所知道的『得獎體』。」在她看來,當大家提到馬華文學獎想到的就是雨林、老虎、鱷魚,馬華就變成了這種小說的輸出國,馬華文學就變成一種標本式的文學。

作為馬華作家,黎紫書坦言已經習慣了寂寞。「馬華作家就是那麼邊緣的,在中文世界裏面一個邊緣地方,我們這些作家從來就沒有被那麼廣泛地看到。」

此前,每每去到馬華以外的場合,黎紫書也帶着一種使命感,想要為馬華文學去說些什麼。今時今日,黎紫書坦言不想像「祥林嫂」一樣去控訴。「我想我在調整心態,以作品來說話,我想要展現出馬華文學的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