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山叢中,峰巒重疊,深入其境,群峰相環。唐代詩人賈島曾在《題安業縣》的詩裏寫:「一山未了一山迎,百里都無半里平。」安業在今天陝西鎮安縣,地處秦嶺南麓,縣域內山大溝深、溝壑縱橫。遙想賈島當年爬過一道山樑剛想舒口氣,隔着深溝又一座大山顯現在眼前,山連山嶺接嶺,他可能有些腿腳發軟,不過卻並不膽怯畏懼,「一山未了一山迎」,一個「迎」字寫出詩人的樂觀與積極。
行路難,行山路更難。詩人楊萬里途經皖南山區,見崇山峻嶺連綿起伏,有感而作「過松源晨炊漆公店」系列組詩,其中最有名的是第五首:「莫言下嶺便無難,賺得行人空喜歡。正入萬山圍子裏,一山放過一山攔。」末句模仿「一山未了一山迎」,這裏詩人也是樂觀的,他視萬山如頑童,好像在一會兒「放」人一會兒又「攔」人。從一座山裏走出來,馬上就又被另一重山攔住,詩句隱喻了真實世界的生活常態,困難阻礙總會接踵而至。
我們經常走入生活設置的「崇山峻嶺」圈子裏。有一個英語故事,一個人邊做飯邊照看孩子,這時電話鈴響了,就在她接電話時,孩子把桌布從桌子上扯了下來,將家中最好的陶瓷餐具半數摔碎,同時也弄傷了自己。女人急急忙忙掛上電話,趕去照看孩子和餐具,而飯又燒煳了。好像這一切還不足以使她急得掉淚,接着她的丈夫回來了,事先沒打招呼就帶來三個客人吃飯。故事配圖上寫的一句英語是「just one of those days」,給出的翻譯是「諸事不順的一天」,若借用楊萬里的詩,譯作「正入萬山圍子裏」其實也很恰當。
前行路上常會遇群山溝坎,粵語歌曲《漫步人生路》有一句歌詞「越過高峰,另一峰卻又見」,說的也是「一山未了一山迎」「一山放過一山攔」。對樂觀者而言,縱有萬山圍子,山高路遠,哪有比腳更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