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都有獨具特色的地方名吃、小吃,在沂蒙山區,有一種小吃叫菜豆腐,也叫「渣豆腐」「豆沫子兒」,讓我念念不忘。
它是用做豆腐過濾出來的豆渣加上白菜、蘿蔔等蔬菜製成的食品,在沂蒙山區的農村很常見,風味和口感也很獨特。
「渣豆腐香,菜豆腐甜,吃上一碗管半天……」這樸實的讚嘆背後,是沂蒙山區一段段艱苦的歲月。聽老人們講,在革命戰爭年代,沂蒙山人用渣豆腐和煎餅養育革命戰士和傷員。那時候生活極其貧困,老百姓日子艱苦。無論野菜、薯秧還是榆樹葉,只要加上點黃豆麵或花生餅渣就能做成吃的東西。儘管沒有什麼營養,但能撐飽肚子,給人衝鋒陷陣的力量。
從白山黑水的東北,到赤石紅礁的南疆,從黃沙漫天的西部大漠,到碧海晴空的東部海岸,均可見豆腐的影子。陸游《渭南文集》中記錄過南宋大臣謝諤的早餐習慣:「晨興,烹豆腐菜羹一釜,偶有肉,則縷切投其中。客至,亦不問何人,輒共食。」早上起來,燉一鍋豆腐湯,如果有肉,就切成細絲下鍋裏,與豆腐同煮。客人到訪時,謝諤也不加菜,就用這鍋豆腐肉絲湯待客。可見豆腐的隨和與寬容。
我的家鄉在沂蒙山區東部,也是個小山村,百姓的日子一直很清苦。這菜豆腐也不是能經常吃到的。在生活極度困難的歲月,家家戶戶經常缺炊斷糧,野菜、薯秧、樹葉……只要是能吃的東西,都能做出一鍋菜豆腐。家裏沒黃豆就去豆腐房裏買點豆腐渣。秋天,地瓜還沒到刨的時候,嫩地瓜葉早早被採摘,做成菜豆腐吃了。到春節時,家家才想方設法做鍋豆腐,既有諧音「兜福」之意,又能沖淡過年缺魚少肉的尷尬。能吃到用自家豆腐渣做的菜豆腐,也是一件美事。
做菜豆腐是個功夫活兒。先得把圓滾滾的黃豆泡得飽脹,再緩緩推着石磨,磨出乳白色的生豆糊。用細紗布一過濾,涓涓的豆漿做豆腐,剩下的豆渣,便是菜豆腐的主要原料。如果先用鍋把豆渣炒熟,再把白菜葉、蘿蔔絲、蘿蔔纓、芸豆、豆角等任何一種蔬菜倒入,邊炒邊攪拌,直炒到湯汁減少,炒出黃豆的香氣,再加上食鹽和作料,就是「渣豆腐」。如果先把白菜葉、蘿蔔絲、蘿蔔纓、野菜等洗淨剁碎,加上豆渣和水一起燜煮,等豆香與菜香完全融合,上桌前再加上食鹽和作料,就是帶湯的「菜豆腐」。
我娘喜歡做「菜豆腐」,她說「湯湯水水的養人」。剛出鍋的「菜豆腐」,再配剛下鏊的煎餅,加上一盤辣椒、大葱、香菜切碎後與醬油、醋、香油一起調好的拌食,這真是農家餐飲的「黃金搭檔」,讓人「愛不釋口」。
時光變遷,越來越多的農村人離開家鄉,進城務工經商,漸漸喜歡上了大魚大肉,做菜豆腐、吃菜豆腐就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只有那些遊子回到家鄉時,才會惦記起孩童時吃過的菜豆腐。
我在外工作四十多年,母親和岳母都知道我喜歡吃她們做的菜豆腐,每次回老家,這頓菜豆腐成了必備的大餐。由於生活條件好了,磨回來的黃豆糊可以做出豆腐、豆腐腦,豆渣做菜豆腐,做到「一豆三吃」;或者乾脆黃豆糊子也不再漿渣分離,而是直接倒入青菜做菜豆腐。黃豆的營養一點沒流失,顏色白裏透綠,味道清香,質地嫩滑,口感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