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芬蘭的許多角落，你都會跟一個橢圓形小餅不期而遇。從首都赫爾辛基摩登的咖啡館，到北部拉普蘭荒野路邊的小木屋；從每家每戶日常餐桌，到國慶、仲夏節的盛宴，這個名為「卡累利阿」的餡餅早已超越了食物範疇，成為人們心中公認家的味道。這種感覺，大概就是我們夢境深處的西紅柿打滷麵，或猛然浮上心頭的地三鮮。
光看外表，你可能會覺得它其貌不揚。黑麥製成的外皮，形狀如小船，邊緣被隨意捏出褶皺，裏面餡料同樣不拘小節，中間還敞着口。可正是這種不經雕琢的模樣，恰恰成為了它深厚的「群眾基礎」。老家在芬蘭東部的卡累利阿，現在一半屬於芬蘭，一半歸俄羅斯。那裏湖泊星羅棋布，森林茂密，風景不錯，但農業條件有限，黑麥就成了短暫生長季裏忠實的夥伴。主婦們用身邊隨手可得的材料，做出了既能扛餓，又便於攜帶的美食。可以說它的流行，首先是一場生存勝利，而不似法國甜品那般，在富足生活中，提煉出小資精緻的產物。
所以，餡餅的味道也更傾向於樸實無華。黑麥麵皮嚼起來有韌性，一點點微酸，內裏是米粥或土豆泥，吃起來先有「咔嚓」一聲考驗，然後才是緩緩融化的餡，奶香、麥香慢慢融合，沒有甜膩的填充物，也沒有鬆如雲朵的奶油，一切都實打實地存在，帶着一股倔強勁兒，餵飽你的胃。亮點是上面的一層抹醬，由黃油和雞蛋混合成，烘烤後帶着焦脆，鹹香四溢。在習慣了精米細麵的如今，它的存在就像一個扳手，把你帶回到那個每走一步都得來不易的時代。遙想當年，二戰後成千上萬的卡累利阿人背着行囊遷徙，而這條「小船」，就是他們跟故土關聯最深的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