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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煙雨/匠石運斤\白頭翁

先生們有先生們的功夫,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功夫。莊子講過兩位功夫人,功夫好生了得。

庖丁解牛。說庖丁是廚師,他更是一屠夫。十九年殺牛數千頭,可謂兩手沾滿牛之鮮血。見庖丁解牛之功夫:「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天下屠夫,何止萬千?有如莊子所言庖丁乎?梁惠王有福,親眼目睹。

匠石運斤。這位泥瓦匠把白灰點在自己鼻尖上,「若蠅翼,使匠石斫之。」但見那位匠人果然非凡,「運斤如風」把板斧掄得呼呼山響,讓人提心吊膽,一斧子劈下去,那位泥瓦匠塗在鼻尖上的薄如蠅翼的一點白灰愣讓那把鋒利的板斧一斧斬盡,人完好無恙。天下人稱之唯有一詞:真功夫。

歐陽修講過賣油翁,含而不露,貌不驚人,抬手就是功夫,功夫就能服人,就是善射之康肅公亦誠心稱服。

康肅公善射,無人不讚。某日一賣油老翁見之,只「微頷之」。點點頭罷了。康肅公見不得不擊掌稱絕者,遂問之「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沒想到賣油老翁稱:「無他,但手熟爾。」康肅公怒目相視,賣油老翁並不再言一字。「取一葫蘆置於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油瀝之,自錢孔入,而錢不濕。」老人家真功夫,功夫何用其言?勝說教之理萬千。

過去棺材舖考工,拉大鋸解木頭,一丈二長、一尺二寬的大鋸一上一下對頭拉。因為棺材舖生意好,工錢高,願者眾,但拉大鋸並非只力氣活,還是功夫活。三對拉大鋸的正拉得熱火朝天,汗如雨下,考工的走過來,側耳聽那呼呼山響的鋸木之聲。一指東邊那對留下,你們四個歇啦,問為啥?答曰:東邊那對拉過三年,你們剛滿一年,功夫還生着呢。

過去山西錢莊過錢點數,當院立一大水缸,水齊滿缸沿,缸正臉端坐一位功夫人,錢莊夥計把銀元一塊一塊平平穩穩地漂進缸中,這位高人就是聽銀元入水之聲,立馬判定其真假,一筐大洋都不會判錯一個,耳朵練得真功夫。

數學家陳景潤,身在樓梯間六平方米的斗室之中,僅計算「哥德巴赫猜想」中的草稿紙就足足裝了六麻袋,每一張薄薄的草稿紙上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學計算公式,整整六麻袋,凝聚了陳景潤多少心血?摘取「哥德巴赫猜想」皇冠上的鑽石,靠的是功夫。

說外國人練功夫。達·芬奇為把人物畫出神,親自學醫,解剖過三十多具死屍,小時候學畫,一個雞蛋立在那兒,竟一畫畫三年。下了多大功夫?

每個成功者,甚至沒能成功的人背後都有一段長長的曲折的功夫鋪的路。

(「領略功夫」之二,標題為編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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