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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玉言/此春長記\小 杳

  圖:北京春景。\作者供圖

會議季過後,友人一時雲集北京。相聚、陪同、拜訪、看望,東西南北城,老京味、老胡同,老友記,忙忙碌碌,時間表排得滿滿當當。打車軟件用得頻繁,很快就熟練了。

辦公室報格積攢半月有餘。抱回一大摞,一一翻看,驀然發現一封寄自香港的賀卡─是小樂妹妹!落款是一月十七日。本來是春節祝福賀卡,竟然走了整整兩個月,成了跨越整幅春天的問候。一個慢慢到來的祝福,同樣有喜出望外的效果,讓人聯想多多:這一份本來好友專屬的情誼,在整整六十天的旅途中,是如何一步一步溫暖着縱貫南北的郵路,將嶺南的桃紅柳綠,一點一點,由香江帶到了京華,「春天了」京城。這個想像使我感動又甚覺有趣。

於午間的王府井與智兄等茶敘。智兄之父乃德高望重的愛國儒商。智兄承父家國情懷,為國家航天科工事業、香港青年工作扎扎實實做了不少事,為人毫無名門身架,低調平易,豪放大氣,不謀名利。

孫先生此次來京,還有一個特別計劃─拜訪畫家延聲大師。Chloe特意從香港趕來,擬陪同父親一道。這是疫情三年後的第一次。我作為孫先生和畫家大師共同的朋友,之前每次拜訪都陪同。孫先生深得中華傳統文化薰陶,一向禮數周全,重情重義,有儒雅賢俠之風。女兒Chloe單純清雅,是我無話不談的忘年閨密。

這次孫先生特意吩咐秘書告訴我擬拜訪畫家大師的行程。不巧我預約了協和醫院的覆查,原在六日,因公務纏身,改為十六日,恰恰與孫先生的日程時間點相撞。而如果再改要約到五月份了。跟孫先生一解釋,孫先生說他推遲一天,等我醫院事畢一起去。結果又一個不巧,Chloe被臨時公務叫回香港─我沒能見到小閨密,心中很是遺憾。

延聲大師站在畫室樓前等候,還興致勃勃邀請孫先生到湖邊走走。Leo弟告訴我這是老爺子疫情三年來第一次出到畫室樓區以外的地方。湖邊垂柳吐翠,黑天鵝、野鴨在湖面上安詳地游弋,一群錦鯉在水下跟着游來游去,夕陽橙光透過柳蔭鋪成一道金波……賓主相攜,談畫談書談國事港事,氣氛甚歡。

WG弟也是三年來第一次來京,我和葉子兩人給他張羅,把兩天排得滿滿的。我幫他約了恩師港澳老前輩,WG激動極了,說這是自己從小的偶像。八旬老人認真傾聽WG的介紹和看法,談及香港,思路清晰,言語精當。不知不覺一個小時。

記得二○一九年時回京拜訪恩師,恩師說你說話的聲音可以大一些,我現在聽力減退了。我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那麼智慧的恩師也會老。回到香港跟恩師女兒Judy說,給老爺子配一副最好的助聽器吧。老爺子如今剛剛年屆八旬,除了這副助聽器像老人家,氣色矍鑠,思維睿智,行走敏健,有時還自己搶着開車,毫無蒼老之態。

Judy、M兄、Cindy……一眾好友,三十七樓、二十六樓、二十三樓……一群戰友,再聚首,感慨回望皆是香江情。若不是那個叫做香港的地方,人群來來往往,怕是擦肩而過也沒有機緣相識。「這世界有那麼多人,多幸運我有個我們。」或許一千個人,眼裏有一千個香港。但在這樣一群人中,千眼千港之中,總有一個共同的情懷,一份共同的情誼,一些共同的難忘記憶。

另一個午間,走路去西單赴恆兄和Anna的茶敘。一路穿胡同走小巷,四面車流市聲一下子隔絕濾盡,老四合院龍槐灰牆,古樸靜謐。突然想起了故鄉的老台門,一個京城一個江南,但老宅的味道和氣氛如此相似,簡直一模一樣,恍然他鄉亦故鄉。明明大街就在旁邊,寧可一個一個胡同穿梭,走過一座一座老宅古園,看見了一樹一樹的春天,看見了一簷一瓦的春光,卻沒有看見一個像媽媽的老太太。

小寶他們從彼岸特意過到坡國,與那裏的親人聚會,海南雞飯、娘惹菜,一通招待……想想,上一聚已是十年之前。再回京,追憶起來也已是四五年前。烤鴨涮肉、稻香村的點心、重慶小麵川味麻辣、相聲京戲、足療按摩……手提菠蘿走過月壇的一排玉蘭樹,熱騰騰的生活一字排開,不需要小費、不見外不計較、大咧咧笑呵呵熱乎乎的中國式服務,能安排就安排上。

在視頻上喊兩隻貓咪的名字,牠們似乎聽懂了,從這屋跳到那屋、從沙發跳到桌上,尋着喇叭的方向在找聲音的主人……再也沒見過比牠倆更漂亮更乖覺的貓了。

春天來了,一切都在明亮起來,所有的期盼都在一個一個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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