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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 園/傻乎乎的風\蓬 山

一個人無論生活在哪裏,無論是東西南北、冷暖炎涼,可能無雨或無雪,但不會沒有風。風多種多樣,狂暴的,凜冽的,淒冷的,溫暖的,愜意的,悶熱的……不一而足。但看古詩裏那些用在風身上的形容詞,裊裊、颯颯、剪剪、蕭蕭、款款、瑟瑟,就可以領略何等的風情萬種。

所以,風的性格也千變萬化。有的善解人意──「東風知我欲山行,吹斷檐間積雨聲」;有的慈悲心腸──「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有的懵懂莽撞──「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至於「春風自謂專桃李,也有工夫到菜花」,說不清是厚道還是頑皮。

兒時住在外婆家的小院裏。冬天每每狂風怒吼吹得門窗咚咚響,外婆總是將一塊剩饅頭或是爛菜葉扔到院子裏,一邊假裝生氣地數落着:「快走吧!不欠你的!瞎叫喚什麼!」在她眼裏,風成了上門討飯的乞兒,或是一隻不識趣的小貓。然而風往往是不給她老人家面子,繼續不識好歹地死纏爛打。

《圍城》裏則寫了一股傻乎乎的風:「竹葉所剩無幾,而冷風偶然一陣,依舊為了吹幾片小葉子使那麼大的傻勁。」這陣風,用現在流行的話說,是不太聰明的樣子。古往今來寫風的詩文數以億萬,但寫風是傻的,卻並不多見。錢鍾書這句信手拈來的幽默小品,大得生活的意趣。主人公方鴻漸的生活平淡無奇,百無聊賴,自己也得過且過,茫然無目標,也就跟這股傻乎乎的風差不多。

環顧現實中許多「螺絲釘」「社畜」「打工人」,何嘗不是如此。很多時候連軸轉的加班,其實並沒有什麼宏圖偉業,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項目,多半是被拴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周圍,消耗着時間精力。這便像極了那為了吹幾片竹葉而累得氣喘吁吁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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