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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見錄/養塊石頭當寵物\胡一峰

人類養寵物的歷史很久遠。在中國,至晚唐代已出現寵物狗。元明清三代,定都北京,建了多處象房,作為皇家寵物象的居所。如今,可「寵」之物越來越多,由貓狗魚鳥擴至雞鴨鵝兔乃至於蛇蟲鼠蟻,由陸地生物擴至海洋生物,直至非生物。這不,這屆年輕人開始豢養石頭寵物了。這些「寵物」大都有萌萌的大眼睛,有的還戴着眼鏡、帽子,就像穿着花衣服的狗子。當然,石頭是不長眼的,這只是寵物店或寵物主人的加工,使它看起來更像寵物而已。

那麼,石頭能當寵物養嗎?從吃飯睡覺等生理需求上來說,顯然不能;但如以情感寄託和陪伴論,答案卻是肯定的。石頭能寄情,被「收養」的資歷也很老。中國文人有賞石的傳統。書法家米芾酷愛奇石,遇到了稱為「石丈」「石兄」。石頭堅固而沉默,像極了把一切滄桑藏在心中的智者。宋人詩曰「數峰無語立斜陽」,淡然坦然,卓然毅然。即便是一方小石,或圓或方,或規整或嶙峋,或盈盈堪握,或俏立案頭,「一石清供,千秋如對」。與石對視,讓人有穿透歲月的沉實之感。

不過,石頭寵物和觀賞奇石又有不同。在網友心中,石頭寵物沒有那麼嚴肅,但十分自律,懂事乖巧,陪你看劇、吃飯、旅行,是個萬能好搭子;而且,它從不隨地大小便,比起做貓狗主子的「鏟屎官」,養這樣的寵物簡直可以翻身把歌唱了。遇到壞人時,石頭寵物還能充當護身武器。為此,寵石者制訂了《石頭飼養指南》,呼籲「科學餵養」石頭寵物,不可毆打謾罵,隨意丟棄,還要給石頭提供安適的住所。

有人認為,石頭寵物實則是寵物降級。我無法苟同。寵物是情緒的託管所,各寵其寵,便是最好的安排。與其生造鄙視鏈,倒不如把看似荒誕的石頭寵物視為古代賞石文化的延續,盡情享受它提供的情緒價值,給心靈一個不凍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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