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及開創新派武俠小說之先河者,就一定要提到梁羽生。「梁羽生先於金庸一年創作武俠小說,以開創新派武俠小說的鼻祖而論,梁羽生當之無愧。」香港文學舘舘長潘耀明表示。梁羽生於1954年開始在《大公報》子報《新晚報》連載《龍虎鬥京華》,一生共創作35部武俠小說,提倡「以俠勝武」,彰顯一代文人的俠骨豪情。
今年是梁羽生誕辰100周年,回顧其「俠骨文心,笑看雲霄飄一羽;孤懷統攬,曾經滄海慨平生」的一生,他為新派武俠小說增添了中國傳統文化之底蘊。\大公報記者 劉 毅
梁羽生本名陳文統,作為新派武俠小說的開山鼻祖,其獨特的文風和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以及鮮明的人物塑造,構建了一幕幕具有文人氣質的江湖奇景,「梁羽生將自己的文學素養、對中國文化歷史的研究,都用以武俠小說的寫作當中,其創作的武俠小說充滿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和意象。」潘耀明表示。
《龍虎鬥京華》先聲奪人
梁羽生筆下文人氣的江湖世界,離不開其成長經歷。他1924年生於廣西的一個書香門第世家,翰墨飄香的薰陶下,梁羽生打下了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根基,自幼就開始熟讀古文、擅作對聯。
1949年夏天,經就讀的嶺南大學校長介紹,梁羽生前往香港《大公報》應聘,成為一名英文翻譯,負責翻譯國外通訊社發來的英文電訊稿件。當年年底,梁羽生調往副刊部任助理編輯。
一場比武,開啟了梁羽生新派武俠小說的創作之路。1954年,香港太極派掌門人吳公儀和白鶴派掌門人陳克夫相約到澳門比武,吸引了不少香港人過澳門「圍觀」。當時的《新晚報》總編輯決定借勢推出一部長篇武俠小說,在報上連載。梁羽生「醞釀一天」,開始創作首部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在《新晚報》連載刊登。
「可以無武,不可無俠」
作品第一篇「楔子」,梁羽生以長者口脗自述:「筆者雖非武林中人,少年時也曾浪跡江湖,耳聞目睹過一些武林爭雄之事,至今垂垂暮矣,回想起來,尚不勝感慨之至。恰好編者要我將耳聞目睹之事,寫成一部武俠小說,遂也東施效顰,先填一首『踏莎行』詞以作引子。」《龍虎鬥京華》發表之後,好評如潮,《新晚報》銷量大增。
中國電影資料館研究員陳墨在發表文章《此中心事請誰傳——梁羽生先生百年有感》中寫道,「作為新派武俠小說的奠基人,梁羽生先生很自然地把自己在《大公報》習得的新時代世界觀、歷史觀、價值觀作為小說的價值標準,很自然地堅持俠道,甚至提出『可以無武,不可無俠』。」
潘耀明也表示,比之金庸,梁羽生的江湖世界更偏傳統和文人風範,常有詩詞歌賦,穿梭在字裏行間,於刀光劍影之中,讓讀者感受濃郁的中國傳統文化之美,「他打造的是文人江湖。」當中的詞章、詩賦,體現梁羽生對於中國傳統文化的展示和弘揚。
梁羽生於1956年在《大公報》開始連載的《七劍下天山》,以及1957年在《新晚報》上開始連載的《白髮魔女傳》等武俠小說作品當中,都有不少詩詞,給讀者打造了一個「亦俠亦文」的江湖,他在《七劍下天山》中寫「明日天涯路遠,問誰留楚珮,弄影中洲?數英雄兒女,俯仰古今愁。難消受燈昏羅帳,悵曇花一現恨難休!飄零慣,金戈鐵馬,拼喪荒丘!」再有《白髮魔女傳》中,「一劍西來,千岩拱列,魔影縱橫。問明鏡非台,菩提非樹,境由心起,可得分明?」
詩詞歌賦造詣精湛
文人寫武俠小說,詩詞是底色,俠之精神也貫穿始終。1963年1月,梁羽生在《大公報》推出《大唐遊俠傳》,中國武俠文學學會會員朱少濱在《梁羽生武俠小說述評》一文中寫道,梁羽生內心所蘊藏的俠義精神,在這部作品中得到了全新的詮釋,也令這部作品在當代文學佔有一席之地。
陳墨在《梁羽生先生百年有感》中還寫道:「梁羽生是地道的書生,也是純粹的書生,從家門到學校門,從學校門到報社門,幾乎沒有經歷什麼社會生活歷練。所以,他(梁羽生)說他的小說創作,無法走真正的現實主義的路子,只能走浪漫主義的路子。」
驚心動魄、江湖俠影,梁羽生差不多寫了半輩子的武俠小說,他曾有此一言:「我本來是從事文史工作的,以偶然的因緣,寫上武俠小說,不知不覺,在刀光劍影之中,已是浪費了將近三十年的光陰。」1980年5月9日,梁羽生在《大公報》推出其封筆之作《武當一劍》,直至1983年完成整個連載。
在武俠小說作品之外,梁羽生尤擅詩詞對聯和散文創作,曾發表過多部創作,諸如《筆不花》《名聯觀止》等。
上世紀80年代末,梁羽生退休,隨後移居澳洲悉尼生活。2006年,梁羽生將自己收藏的藏書、信件、手稿等,捐獻給了中國現代文學館。2009年1月,梁羽生在悉尼逝世。
今年是梁羽生誕辰100周年,在香港中央圖書館舉行的「南來作家手跡遺物展──走進文學時光的卷軸」,當中就有梁羽生的展品和藝術家為其打造的雕塑,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潘耀明談及展覽時表示:「我希望人們可以在紀念金庸之時,也可以給予梁羽生同樣的關注和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