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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談/巴黎欲曙天\黃秀蓮

天色已從漆黑漸變為淡藍,惟魚肚白仍在樓房頂層的煙囱徘徊未去,屋脊線與天際之間灰白的一抹,遲疑於破曉裏。煙囱不都是圓柱型的嗎?巴黎房子的煙囱多是外方內圓,磚砌方囱裏藏了幾支圓柱,間距整齊,捫着茫茫的天色,可以想像未有抽油煙機的年代,煙囱冒出炊煙又輕輕散逸的情景。

黑夜的袍裾漸遠,初陽的微明侵來,天幕漸次拉開,周而復始。而鳥聲啁啾一片,悅人心耳,無需滴漏,不勞更夫敲梆報時,天籟自會報曉。

夜深時分,塞納河波瀾不驚,滿載遊客的觀光船泊岸了吧。客舍位於十六區,結廬人境,地段幽靜,此刻深邃岑寂麼?窗門不啟,樓下不是通衢只是橫街,仍時不時有四輪奔馳而過,鐵騎士呼嘯揚長,還有踏單車的,說明花都晚上的活動力。不知是誰?竟一路播放流行歌,偏選在寂夜敲鑼打鼓,曳着胡鬧的尾巴,掌控破壞寧靜的大權。我猶在適應時差,擁抱夜深,對一切動靜都分外警醒。突如其來有限度干擾的行為,這種任性,在我這異鄉人眼中,覺得也是法國風。

憑欄而望,迎接黎明,即使是夏夜,家家戶戶都窗扉緊閉,不敢打開,免得在治安不靖的環境下招引鼠竊。肥大的鴿子在對面陽台圍欄窄窄邊緣上,踏着細步,姿勢如模特兒行走天橋。忽有野鴿二三,掠過屋頂,而巴黎,連屋頂也有故事。拿破侖三世委任奧斯曼男爵規劃巴黎全新街道圖,男爵也把樓宇重新設計,米白外牆,華柱雕樑,陽台淺淺,高窗圍欄,氣派端雅。惟頂層窗小且頂斜,原來是給傭人住的,當地人叫保姆房(Bonne à tout faire),後來租給貧窮的留學生,於是也成為奮鬥故事的起點。

紅綠燈循環閃耀,的士車頂燈倏忽往來,點綴長夜。街燈則散發柔靜的光芒,撐起了古典的深沉夜色,不知是什麼時候,路燈悄悄熄滅。呀,天邊透出淡紅,顏色嬌美,預告巴黎這名都古城永恆不老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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