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麗江的魚兒們》《鼠年》到長篇小說《荒潮》,再到12年後推出的長篇小說新作《剎海》,深耕科幻題材多年的陳楸帆已經成為新一代備受矚目的華文科幻作家。隨着AI的飛速發展,陳楸帆與李開復於2021年合著的作品《AI2041》再次引發關注。在AI與科幻、文學與現實之間,陳楸帆總能不斷獲取新靈感,以自身創作探索中國科幻作品的邊界。「這或許是我接下來的一個課題,我總是抱着一個初學者的心態,知道的越多就越會覺得自己無知。」\大公報記者 顏 琨
今年香港書展期間,陳楸帆應邀參與「AI時代文學的生與死」講座對談。對於AI的發展,陳楸帆抱以樂觀心態。他表示,「我們無法改變AI到來的速度,既然是大勢所趨,就要去理解它、知道如何用它。」
曾在科技企業工作
陳楸帆走上科幻小說的創作之路與香港有着很大的關係。「我從小在汕頭長大,看了很多香港電視台播放的影視作品,其中就包括很多科幻片,例如《攻殼機動隊》、《新世紀福音戰士》,還有倪匡的作品,這些塑造了我對科幻的認知和理解。」
陳楸帆眼中的香港則是代表着未來。「20多年前的香港很像《攻殼機動隊》,現在來到香港又會有不一樣的感受,幾十年間,內地與香港也發生了變化,現在港人北上消費,這就更能理解到所謂『歷史的潮流』,這些對我的創作會有很大的啟發。」
在陳楸帆的作品中,能看到他對家鄉的描繪。他眼中的大灣區是文化、商業、科技多元碰撞的地方。「小時候,家裏會買大哥大、VCD、DVD,我們喜歡追逐新潮的東西,會很早接觸不同媒介的設備,這也是我對科幻感興趣的根源。」
此外,陳楸帆此前在谷歌、百度等科技企業的工作經歷,與他的創作亦是息息相關。「科幻小說的創作並非閉門造車,而是理解真實世界的科技是怎樣生產出來的。這有點像田野調查的形式,我要親身去到那個環境之中,經過我的身體,轉化所有感官上的刺激,再沉澱成為我的表達方式,所以我的小說裏對於『身體性』的書寫會比其他科幻小說作家要多很多。」
科幻作品日趨多元
很長一段時間裏,科幻小說一直在科普教育類別之中,處於非常邊緣的位置,隨着技術的飛速發展,讀者對科幻的關注度愈來愈高。陳楸帆表示,「在上世紀90年代甚至是2000年左右,科幻一直被視為兒童文學的一種類型。劉慈欣其實獲得的是全國兒童文學獎項,並非主流文學獎。在文學史中,也很難看到科幻作品的一席之地。直到這幾年,科幻有點異軍突起的勢頭,從邊緣走向主流,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在陳楸帆看來,科幻作品可以幫助大眾理解現實,尤其是技術日新月異的現實,但科幻作品的價值遠不止於此。「中國的科幻作品還是偏向『硬科幻』,所謂黃金時代,講究自然科學,偏向重工業。我覺得科幻作品也在逐漸多元化,現在也會強調女性主義科幻、社會議題的科幻,這會拓寬科幻作品的受眾面,令一些喜歡更流動、更邊緣的科幻作品的人願意接觸。這是一個實驗,肯定會面臨一些固有觀念的挑戰,但這是一個歷史過程。」
創作之路求新求變
陳楸帆的創作之路求新求變,基本每五年就會有階梯式的變化,從思想到寫作上都在轉型。如今,陳楸帆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些哲學化的探討。「技術的進步遠遠超出我們的掌握,因為它每天都在發生。如果是『工程師科幻』,就會非常講求技術細節的精確性,在現實的可實現性。但我現在對這種的執念就沒那麼在意了,我覺得那已經超出了我個人的能力範圍。我更希望去思考這一切到底會走向何方,科技給人帶來的這種意義感的建構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我想更回歸到人本身。」
除了創作,陳楸帆還做了很多嘗試,例如位於杭州的沉浸式賽博朋克劇場《黑盒遊戲》。「這個故事講述了在AI的大背景下,一群人在不同的年代,記憶也在不斷被抹去,他們可能原來是一家人,但到了新的時代又可能是陌生人。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裏,重新建立情感聯繫。」
不少《黑盒遊戲》的觀眾都會二刷、三刷,因為故事裏有很多不同的故事線,但觀眾每一次只能跟一條,可能四刷之後才會對這個世界有個比較完整的了解。「我自己也去體驗過了,這個和文學的敘事方式很不一樣,文學是線性的,這個遊戲是多線程的,再加上聲光電的元素對感官的刺激,你可以感覺到同時有很多事情在發生,你的大腦就像拼拼圖一樣,在拼湊整個故事。」在陳楸帆看來,《黑盒遊戲》的這種形式可能是未來的一種文學,亦是令他感到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