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燜羊肉的江湖地位,是每年第一場雪落下時自動加冕的。北風一吹,招牌就該掛出來了,餐館裏飄出的那股濃郁香氣,能讓路過的人統統「繳械投降」,無論如何,都要來一份。
黃河以北、太行以南,西到寧夏賀蘭山,東至山東威海衛,中間那片呼口氣就能凍出窗花的地帶,全是這道菜的「鐵粉」。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紅燜羊肉,不同秘方,相同的漫長冬季,只有暖到骨子裏的美味,才能從裏到外活過來。好在北方人跟羊,很久以前便「處」成了知己,對料理羊肉胸有成竹,既不懼其膻,更懂如何才能將它馴服成滿口驚艷的主角。
說起這道菜的獨特,一個「紅」字就能概括。不是隨便的一鍋燉羊肉,而是用醬油、糖和各種香料慢火「養」起來的。比起其他的羊肉菜餚,比如清燉、爆炒,加了一層紅亮,多了一份醬香。肉的膻腥氣被巧妙中和,取而代之的是鹹甜交織的美妙。也因此,那一鍋湯底的「魂」,是很多大廚的功夫台,有的靠豆瓣醬提鮮,有的要加一勺老滷增色,絕不能吝嗇火候,要等肉塊們咕嘟咕嘟地翻滾,吸收遍所有香料精華,才可出鍋。待肉爛、湯濃、味厚,別說主料,就連配菜蘿蔔、土豆,都軟綿熨帖。
一份好的紅燜羊肉,口感是最讓人上癮的。吃下去軟而不散,肉質細膩,汁水四溢,那股醬香直衝鼻腔。如果選用肋排,夾起時會看到肉顫巍巍掛在骨頭上,輕輕一撥就脫骨,肥瘦相間,完美平衡。雖然入口濃郁,但最後留下的,會是羊肉本身的清甜,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辣,用驚喜打個「回馬槍」,食客們渾身通透,足以忘掉一切煩惱。這樣的一道菜,哪需要什麼廣告,肉乃濟世良方,而它,就是最狹義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