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穆旦在他的詩《冬》裏寫:「我愛在淡淡的太陽短命的日子,臨窗把喜愛的工作靜靜做完。」到了冬至,北半球一年中白晝最短、黑夜最長,詩人所說的「淡淡的太陽短命的日子」進入最後一天,工作至此應該快做完了。
上周末已過冬至,接下來白晝將一天比一天長。這個規律想必源於生活的發現,像一千兩百年前杜甫在《小至》裏就寫「天時人事日相催,冬至陽生春又來。刺繡五紋添弱線,吹葭六琯動浮灰」。女工刺繡時,發現從這天開始每天比平時要多添一針線,於是知道日頭「回來」了。
俗語說,夏盡秋分日,春生冬至時。到了冬至,便開始「數九」。小時候學的《數九歌》是:「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後來遇到不同地方的人,發現因地理差異還有不同版本,比如一九二九不算九,三九四九凍死狗,五九六九開門大走,而到了七九八九才河開看柳。
作家余世存在寫節氣的《時間之書》裏介紹,以前民間有「寫九」的習俗,會提前準備好「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或「春前庭柏風送香盈室」九字,每字均九筆,從頭九第一天的冬至開始描紅,每天一筆,描完的時候正好九九八十一天,這時人們度過了長冬,垂柳開始吐綠、春風拂檻、花香滿屋。除了「寫」之外,數九還能以「畫」的方式進行,明代《帝京景物略》記載「冬至日,畫素梅一枝,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盡而九九出,則春深矣,曰『九九消寒圖』」,待畫完,也正好八十一天。
將整個冬天分為八十一筆畫、八十一朵梅花,每天如記日記一樣只填一筆或只描一畫,不只是雅緻的消寒方式,亦是一個季節跨度的耐心考驗。這很適合今天覺得兩分鐘短視頻都很長的人,拿過來,可磨一磨不耐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