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制定實施城鄉居民增收計劃」，並將其作為堅持內需主導、建設強大國內市場的核心抓手，標誌着中國居民增收工作從原則性引導轉向系統性、可操作性推進。
當前，中國居民收入增長與經濟發展同步的「兩個同步」目標基本實現，不過仍存在着不少挑戰，而通過推動居民增收來提振內需已是迫在眉睫。結合中國發展階段特徵、政策導向及發達國家成熟經驗，預計「城鄉居民增收計劃」或將圍繞就業支撐、收入管道拓寬、城鄉均衡賦能、分配機制優化、政策協同保障五大維度精準發力，推動形成橄欖型分配格局，繼而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注入持久動力。
一、築牢就業根基：以高質量就業支撐工資性收入增長
就當前居民收入結構而言，工資性收入可謂絕對的大頭，2024年居民工資性收入佔居民可支配收入比重達56.5%。從這個角度看，提高工資性收入無疑是城鄉居民增收的核心支柱，而千方百計擴大就業則是提高工資性收入的根本保障。後續增收計劃有必要將穩定和擴大高質量就業放在首要位置，聚焦重點群體與結構性矛盾，構建全方位就業支撐體系。
在重點群體就業保障方面，可以進一步實施高校畢業生、農民工、大齡勞動者等群體的專項就業支持計劃。針對高校畢業生，要強化校企合作與見習基地建設，推動職業教育與市場需求精準對接，暢通互聯網、新能源等新興產業的就業管道；對於農民工群體，要擴大重點工程專案和農業農村基礎設施建設中的以工代賑規模，提高勞務報酬發放佔比，同時推進戶籍制度改革與公共服務均等化，降低農民工城市就業成本。針對技術變革帶來的結構性失業風險，特別是人工智能對青年和傳統崗位勞動者的衝擊，要建立終身職業技能培訓體系，把中職教育資源更多轉向在職培訓，重點開展數字技能、先進製造等領域的專項培訓，提升勞動者崗位適配能力。
在就業品質提升層面，可以發力健全最低工資標準動態調整機制，逐步提高最低工資佔社會平均工資的比重，縮小與國際社會的合理區間差距。同時，要繼續強化勞動者權益保護，加快推進拖欠賬款問題解決，壓實地方政府屬地責任，實現中小微企業賬款「應付快付、應付盡付」，保障勞動者勞動報酬及時足額兌現。借鑒德國經驗，通過完善集體協商制度，推動行業工資集體協商覆蓋更多中小微企業，形成合理的工資增長機制，讓勞動者共享經濟發展成果。
二、拓寬增收管道：啟動財產性與經營性收入增長潛力
除去工資性收入，2024年中國居民財產性收入佔比僅8.3%，經營性收入佔比16.7%，均存在較大提升空間。後續增收計劃可以從啟動資本市場財富效應、盤活農村存量資產、培育新型經營主體等方面發力，以此來拓寬城鄉居民多元增收管道。
在財產性收入提升方面，核心是穩定股市與樓市預期，打通中長期資金入市堵點。後續應加強資本市場戰略性力量儲備和穩市機制建設，推動商業保險資金、社保基金等中長期資金有序入市，強化央企國企控股上市公司市值管理，嚴厲打擊財務造假、違規減持等行為，提升資本市場穩定性與財富效應。同時，豐富個人投資者可及的債券、普惠理財等產品品種，降低投資門檻，讓居民分享資本市場紅利。對於樓市，將繼續推進存量商品房收購用於保障性住房，通過財政貼息等方式優化居民按揭貸款償還條件，改善租金回報率，穩定居民住房資產價值。還可以考慮借鑒海外「農村居民財產信託制度」，探索農村土地經營權、住房財產權入股信託模式，讓農民穩定獲得財產性分紅。
在經營性收入培育方面，應重點支持中小微企業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展。對中小微企業實施結構性減稅降費與信貸支持，要鼓勵金融機構優化經營性貸款期限與利率設置，開展續貸業務，緩解企業資金周轉壓力。在農村地區，將健全種糧農民收益保障機制，實施農業品牌精品培育與「三品一標」行動，提升農產品附加值；因地制宜發展庭院經濟、林下經濟、民宿經濟等新業態，落實農機報廢更新補貼，強化產業聯農帶農機制，讓農民在產業鏈延伸中獲得更多收益。
三、聚焦城鄉均衡：強化農村增收與公共服務均等化
城鄉收入差距是中國收入分配的核心矛盾之一，後續增收計劃應把農村居民增收作為重中之重，通過產業賦能、要素啟動、公共服務補短板，推動城鄉收入差距持續縮小。
在農村產業增收方面，可以借鑒日本「造村運動」經驗，推動城市產業向農村梯度轉移，在縣域建設特色產業園區，讓農民實現「家門口就業」。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完善物流、通信、旅遊公路等配套設施，支撐農村電商、鄉村旅遊等新業態發展。實施農村低收入人口提能增收行動，通過技能培訓、產業幫扶方式，提升低收入群體自我發展能力。同時，健全土地增值收益分配機制，讓農村土地資源轉化為農民增收資本。
在公共服務均等化方面，應加大財政投入力度，推動教育、醫療、養老等優質公共服務向農村延伸。中央預算內投資將重點支持農村教育醫療、養老託育等領域專案建設，補齊公共服務短板。借鑒OECD國家經驗，通過均衡性轉移支付縮小城鄉公共服務差距，降低農村居民民生支出負擔，間接提升可支配收入水準。建立農村養老待遇動態調整機制，提高農村基礎養老金標準，完善農村醫保報銷政策，減輕農村居民醫療支出壓力。研究建立農村育兒補貼制度，降低生育養育成本。
四、優化分配調節：發揮再分配與第三次分配協同效應
中國再分配調節功能仍有較大提升空間，後續增收計劃應通過稅制改革、社會保障升級、轉移支付優化，構建「調高、擴中、托低」的分配調節體系，同時引導第三次分配發揮補充作用。
在稅制改革方面，應提高直接稅比重，優化個人所得稅制度。完善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稅徵管模式，擴大綜合所得徵收範圍，健全專項附加扣除制度，減輕中等收入群體稅負。借鑒美國「勞動所得稅收抵免」（EITC）與英國提高個稅免徵額的經驗，對有工作的低收入者實施稅收返還補貼，以此來帶動消費與增收提升。探索與數字經濟相匹配的稅收治理機制，加強對平台經濟、高收入群體的稅收監管，規範收入分配秩序。推進財產稅改革，擴大房產稅試點，發揮財產稅對財富分配的調節作用。
在社會保障與轉移支付方面，應完善社會保障全國統籌制度，提升養老保險、醫療保險的統籌層次，增強社會保障的公平性與可持續性。繼續提高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與醫保補助標準，擴大社會保險覆蓋面，實現應保盡保。優化轉移支付結構，加大對欠發達地區、農村地區的轉移支付力度，重點支持民生領域與增收相關的專案建設。借鑒OECD國家經驗，強化轉移支付的均等化效果，通過稅收、社會保障、轉移支付的組合拳發力，縮小不同群體收入差距。
五、強化政策協同：構建增收長效保障機制
需要指出的是，城鄉居民增收是系統性工程，需要財稅、金融、產業、投資等政策協同發力，構建長效保障機制，才能確保增收計劃見效。
在政策協同聯動方面，需要進一步健全宏觀政策取向一致性評估機制，推動消費政策與財稅、金融政策同向發力。財政政策要發揮引導帶動作用，通過補貼、貸款貼息等工具，重點支持消費領域與增收相關的專案。金融政策應加大對增收重點領域的支持力度，鼓勵金融機構擴大個人消費貸款與經營性貸款投放。產業政策須聚焦高質量發展，培育戰略性新興產業與現代服務業，創造更多高質量就業崗位與增收機會。
在投資與消費良性互促方面，應統籌投資與消費關係，擴大消費基礎設施、服務功能提升類專案的有效投資。支持消費、文旅等領域專案發行REITs，盤活存量資產，形成「投資支撐消費升級、消費牽引投資擴容」的良性循環。
結語
總而言之，制定實施城鄉居民增收計劃，是應對全球經濟變局、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必然要求，也是實現共同富裕的關鍵舉措。後續發力要以高質量就業為根基，以多元增收管道為支撐，以城鄉均衡為重點，以分配調節為保障，以政策協同為紐帶，破解增收領域的突出矛盾與堵點問題。
（作者為星圖金融研究院消費金融研究中心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