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國文系後,臧克家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他如飢似渴地學習詩歌創作,並時常拿着自己新寫的詩向老師聞一多請教。聞一多總是熱情地對他的每首詩作出點評,他告訴臧克家,他每首詩的好處在哪裏,缺點在哪裏,哪個想像很聰明,哪個字下得太嫩。有時他也會在自己認為好的句子上畫上雙圈。在聞一多精心教導下,臧克家先後創作了《炭鬼》《像粒沙》《老馬》《難民》《元宵》等詩歌。其中《難民》《老馬》還被聞一多介紹到《新月》月刊發表。《老馬》發表後影響頗大,受人關注。這首詩也被認為是中國現代詩歌史上一首重要作品:總得叫大車裝個夠,牠橫豎不說一句話,背上的壓力往肉裏扣,牠把頭沉重地垂下!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牠有淚只往心裏嚥,眼裏飄來一道鞭影,牠抬頭望望前面。
這一時期,臧克家受老師聞一多的影響,不僅注意詩歌的韻律,而且還非常注意詩歌的遣詞造句,對每一首詩,每一個字,他都是反覆推敲。正是出於對詩歌的共同愛好,他們漸漸成為了無所不談、惺惺相惜的「知己」師生。
一九三二年,當聞一多離開青大回清華教書後,他特地給臧克家寫了一封信:「古人說,人生得一知己可以無憾,我在『青大』交了你這樣一個朋友,也就很滿意了。」
一九三三年,臧克家準備出版自己的詩集《烙印》,因他名不見經傳,書店都不願拿錢出版。作為一個窮學生,臧克家無法支付這昂貴的出版費用。當遠在清華的聞一多得知此事後,便聯繫王統照,每人出資二十塊大洋給生活書店,使得該書順利出版。不僅如此,聞一多還親自執筆為臧克家詩集《烙印》作序,在序言中,聞一多對學生詩作給予了高度評價:……作一首尋常所謂好詩,不是最難的事,但是,作一首有意義的,在生活上有意義的詩卻大不同。克家的詩,沒有一首不具有一種極頂真的生活的意義。沒有克家的經驗,便不知道生活的嚴重……
作為師者,聞一多先生對學生傾注了自己無私、真誠的愛與幫助,實為中國師者的典範。
抗戰爆發後,師生兩人也偶有書信往來。有一段時間,臧克家想到昆明找份工作,便寫信請老師聞一多幫忙。聞一多很快覆信,告訴他:「此間人人吃不飽,你一死要來,何苦來。樂土是有的,但不在此間,你可曾想過?大學教授,車載斗量,何重於你。」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後,臧克家本以為有機會和老師聞一多相逢。但沒想到自己最終等來的卻是老師在昆明被國民黨反動派暗殺的消息,他悲痛萬分。
終其一生,臧克家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這位恩師,他常說,沒有聞先生就沒有他的今天。作為學生,臧克家先生對於發現和培養自己的恩師,一生都充滿了「深深的敬仰和感激」。
聞一多與臧克家因詩歌而結下的師生情誼,實乃中國現代教育史上「尊師愛生,良師益友」的典範,聞一多在臧克家心中的分量,正如臧克家在詩歌《有的人》中所說「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有的人,他活着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