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乃是藝文之神;我們不知自己何自而生,也不知何為而生:我們唱,我們舞;我們吟;我們寫;我們吹;我們彈;我們一切作為只知順着我們的inspiration!」這是胡山源在《彌灑》第一期上發表的《彌灑臨凡曲》。作為彌灑社宣言,它宣告了彌灑社是「為文學而文學的一群」。從後來發表的作品中不難看出,《彌灑》確實是「無目的無藝術觀不討論不批評而只發表順靈感所創造的文藝作品的月刊」。
魯迅在《〈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中誇讚《彌灑》月刊「是一個脫俗的文藝團體的刊物」,卻也認為它「其實,是無意中有着假想敵的」,那就是憎惡「庸俗」和反對「壟斷」。對於在《彌灑》上發表的作品,魯迅在肯定它們「大抵很致力於優美」的同時,也指出了它們「所感覺的範圍卻頗為狹窄,不免咀嚼着身邊的小小的悲歡,而且就看這小悲歡為全世界」。論及胡山源,魯迅一方面肯定他是彌灑社中「最特出的」,認為他的小說《睡》「是實踐宣言,籠罩全群的佳作」,另一方面也指出他的《櫻桃花下》(應是《碧桃花下》)「卻正如這面的過度的睡覺一樣,顯出那面的病的神經過敏來了。『靈感』也究竟要露出目的的」。魯迅肯定《睡》胡山源並不領情:「他那樣地捧我,我覺得受之有愧,並且我並不以為《睡》是一篇小說」;而魯迅批評《碧桃花下》,胡山源也在不客氣地指出魯迅弄錯了篇名和發表的期數之後,表達了自己凜然的態度:「他又那樣地打我,我也不敢領教。」
其實魯迅對胡山源創作的評價切中肯綮:他的《睡》以對西湖、廬山兩次率性「睡」的記錄,寫出了對「睡」的感悟:「人生呀!你是必須睡的;……你睡罷!你可以睡你唯一的睡了!」──純然是無目的順靈感的產物,而他的《碧桃花下》雖然感情堪稱純潔,但畢竟涉及未成年少女,魯迅認為其有「病的神經過敏」並不為過。當然,胡山源這種堅持自我的精神也值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