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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線/煙花三月回故鄉\劉世河

陽春三月,和風拂面。這個時節,適合暫別都市喧囂,回鄉下老家小住一段。一是陪陪年邁的父母,領略一下久違的田園春色;再就是嘗鮮解饞,一樣是春韭,另一樣便是奇香無比的香椿芽。

其實這兩樣東西在城裏的超市或菜市場也常見,但老家的春韭是現吃現割,香椿芽更是樹上現掰下來的,從田間、樹上直接到餐盤,何其鮮,可想而知。

因為提前給母親通過電話,那天我的車一拐進胡同口,就遠遠地望見身材瘦削的母親已經站在大門外等我了。

那頓午餐,一壺小酒就着一盤香椿芽炒雞蛋和母親拿手的韭菜盒子,我和父親喝得很是酣暢。飯後,趁着父親午休,我一個人來到了大街上。

午後的村街有點靜,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長輩背着牆根懶洋洋地曬太陽。行至村口,忽見右手邊一家門樓上的一副對聯,不禁眼前一亮,上聯:黃鶯鳴翠柳,下聯:紫燕剪春風,橫批:鶯歌燕舞。這一「鳴」一「剪」,頓時覺得整個村子都鮮活生動起來。

出村口,便是那條堪稱我兒時樂園的白水河。河水很淺,就連刻在河底的溝溝壑壑以及隨波慢搖的水草都看得十分清晰。河邊的柳樹,已開始吐芽,纖細的枝條隨風搖曳,恰似翩翩起舞的少女。突然就想到宋代嚴仁《春景》中的兩句「簾半卷,露新妝,春衫是柳黃」,實在佩服古人的才氣,竟將柳黃比作春天的衣衫,何其絕妙。河兩岸是一片一片的麥田。節氣,果然神奇,驚蟄一過,彷彿就是一夜之間,沉睡了一冬的大地開始變得鬆軟,腳踏上去,飄飄然,像踩了一層薄薄的雲彩。

沉睡了一冬的麥苗,在春風裏伸着懶腰,彷彿在竊竊私語。地頭的幾簇迎春花似乎聽懂了,高興地紛紛綻開了笑臉。我彎腰,輕輕托起幾朵,一股裹挾着泥土味道的清香立馬撲鼻而來,沁入心脾。那嫩黃嫩黃的小花瓣雖薄如蟬翼,卻努力張開着,透出勃勃的生機。望一眼田間的麥苗,摸一下隨風搖曳的柳枝,再看一眼潺潺流動的河水,我終於知道了什麼是春意盎然。

行走在這如詩如畫的春意裏,不知不覺,已是日頭偏西。我沿着河堤的另一邊,開始往回走。母親說晚上有縣裏的文化下鄉演出,舞台就搭在村小學的操場上。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也漸漸多起來,最喜人的當屬那些剛剛放學的娃,村上的小學並不像城裏,非得統一着校服,所以孩子們身上依然是我行我素的五顏六色,有兩個虎頭虎腦的男娃更是頑皮,居然將兩隻風箏繫到了後背的書包上,他們在前邊瘋跑,風箏便跟着他們起起伏伏,宛如兩隻調皮的燕子正在跟小男孩快樂嬉戲,「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好一幅現代版的「村居」圖畫,煞是可愛。

待我走進家門,母親已將晚飯做好,外焦裏嫩的炸香椿魚、一清二白的小葱拌豆腐,爐子上還在「呲呲」冒着熱氣的鍋裏是我從小就最愛喝的小米粥。

吃過晚飯,年輕那會兒曾很是「文藝」過的母親,樂顛地去看演出了。我和父親則留在家裏邊喝茶邊天南地北地閒聊。不知不覺,母親已經看完演出回來,見我們爺倆依然毫無困意,便催我快去睡覺:「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多累啊!」

我只好聽話。

爬上久違的土炕,被子是母親剛剛曬過的,全是陽光的味道。我一骨碌鑽進被窩,關了燈,閉起眼睛,似睡非睡間,直感覺淺淺的月光正透過窗戶影影綽綽地灑進來,輕輕牽起我的思緒飄呀飄,飄呀飄,一直飄回到了那久違的童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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