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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見/初夏芍藥媲牡丹\霍無非

  圖:芍藥初夏盛開。\資料圖片

初夏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夏天,把它看作春天的尾巴亦說得過去,因為這時氣候宜人,仍有不少春花在延續開着。

譬如在中原一帶,傾國傾城、花團錦簇的各色牡丹基本上凋謝了,薔薇、玫瑰等庭院花卉還沒接上茬,梔子、牽牛花等氣場稍遜,能成陣成勢,大氣若虹的,這時只有綠油油的麥浪,艷燦燦的芍藥。

那年,我和家人乘火車從嶺南重返中原古城,是在立夏時節。甫下火車,迫不及待地去公園看花,希望能趕上牡丹的「尾巴」。花圃中,朵朵鮮花仍是那麼碩大艷麗,姿容端莊。啊,牡丹!我們興奮地嚷着,倒把陪同遊園的「髮小」逗笑了:瞧,這是芍藥,你們真成了「牡丹痴」了!是啊,好些年沒看牡丹了,花枝花葉的特徵印象淡了,乍一看,兩者還是挺相像的,只把芍藥當牡丹了。

古城是座牡丹城,同樣也是芍藥都邑,兩種鮮花對氣候、土壤的要求大體是一致的。唐人王貞白詩云:「芍藥承春寵,何曾羨牡丹。」初夏盛開的芍藥,以飽滿的花形,多彩的花色,可與牡丹媲美,盡量把暮春再延長一點,同時也為炎夏積蓄力量,好似熊熊燃起的一把把「火」,給綠枝柔曼的濃蔭點了睛。除了具有觀賞價值,芍藥還有養血斂陰,散淤通絡等藥效。古人稱芍藥為「花相」,牡丹是「花王」,取決於芍藥是草本,牡丹是木本,木比草尊。其實,芍藥比牡丹人工栽培早,出名亦早,南宋鄭樵在《通志略》記述,芍藥在夏商周時期就在宮苑中種植觀賞,對「今人貴牡丹而賤芍藥」很不以為然。唐代,牡丹名為「木芍藥」,顯然是借了芍藥之名後來居上。《詩經·鄭風·溱洧》有「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的詩句,芍藥成為相愛中青年男女的定情物。

初夏這段日子恰好是賞花的好時節。好就好在黃河流域春季常見的風沙逐漸平靜,炎熱的盛夏酷暑尚未到來,一派風和日麗的景象。此時在野外踏青觀賞,是非常愜意的,可以不受惡劣天氣的襲擾。

一處處走,一地地看,俱是「芍藥綻紅綃,巴籬織青瑣。」我在古城工作的時候,園藝界有個友人劉技術員,給我傳授過花卉知識。輾轉找到他,他正在汗流浹背地蒔弄花草呢。當年風華正茂的小劉,已成滿面滄桑的園藝師老劉了,仍矢志不渝地潛心鑽研於花卉栽培事業,房前屋後,多個品種的牡丹、芍藥等花卉比比皆是。「洛陽三月花如錦,多少工夫織得成。」現時的育花人,不像唐宋的花匠,可以「魏紫」、「趙粉」、「歐家碧」這般花史留名,他們是一群隱姓埋名,把美麗留在人間的辛勤園丁。老劉他們獲得了不少研究成果,多個新品種栽培成功,才是他們「叢中笑」的欣慰時刻。

有一天,我們上邙山,在楊葉沙沙,蟬鳴嘎嘎,喜鵲喳喳的交響中路過層層疊疊的麥地,地裏的冬小麥葉杆青,穗淡綠,根根麥芒尖如針,遠看如麥花。立夏節氣催麥熟,再過兩旬,麥子由綠轉黃,就到了開鐮的日子。邙山上有數個國花園,毫無疑問主角是牡丹了,芍藥也有一席之地,不會被種花人冷落的。來到山頂的機場附近,恰好有一大片芍藥園,沒有圍牆,只拉了幾根鐵絲網,我們隔網觀賞了一會,覺得不過癮,因為在公園沒拍成「叢中笑」的照片,喊來了花主人,說明來意,這位厚道的老鄉連說,中,中(河南方言:中,表示「好」)。於是我們進園,了了一個心願。

淡薄名利,不計得失,默默奉獻,乃芍藥可貴的品德。當滿園春色過去,夏日的大幕徐徐拉開,芍藥面有赧色綻放田園,裝扮大地,能不讓人欽佩愛憐?年復一年,承前啟後,一花引得眾花開,春夏秋冬開不敗。鍾愛牡丹,不妨也鍾愛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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