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赴北角新光戲院看粵劇，散場早，返抵家園後不一會兒，忽聽得水聲大作，急急跳起，驚見浴室洗手盆喉管爆裂，嘩嘩啦啦，大水洶湧，奔流直下，溢滿一地，甚至越過吸嘴（門外阻水的一條雲石），撲向走廊。地板是橡木所造，禁不起水淹的，我飛身客廳，抱起大疊舊報紙，擋住「洪水」。再急忙致電管理處，請馬上派人來關水掣，看更也為之緊張，說很快就到。我繼續加添報紙，堆沙包一樣堵住滔滔之水；又用塑膠盆把猛水接住，倒入座廁，把湍流疏導，這起碼減慢了大水奔騰的狂勢。而水已經浸到我的腳眼，寒意自腳底沁來，那刻只知阻止氾濫，其他已顧不了。
門鈴一響，救星趕到，來得風風火火，大概只七八分鐘，「我關上大掣了，屋裏頭怎樣？」「唉呀，謝謝你來得快！」「我跑過來的。」他那身制服跟管理員不同，態度老練。這時大水勢頭已放慢，且漸漸停下來，洪峰已過，成功截流了。「沒事的，這情況常常發生，有掃把嗎？」聲音帶着安慰，以他的職位，對水漫金山混亂場面應該早已應付慣了。我衝入廚房，取過新式膠地拖，連忙遞去，他立刻把積水撥向排水閘口，「斜水做得好，去水很順暢。」果然潮水不一會兒便退去。
可是，走廊亦是重災區，我蹲下來，先把濕漉漉的報紙放垃圾袋。我凝視報紙若有所思，「扔外面垃圾桶吧。」對，已濕透的報紙不能回收再用了，便一大袋拋入桶內。「水會不會流入那邊？」我連忙擰亮走廊燈，呀，幸虧提醒，水竟流向另端，還好尚未攻入書房。幸而平日預備了厚身吸水力強的毛巾，忙屈膝吸乾地板上的水灘。「開冷氣抽濕吧。」語氣是提點不是指揮，言之有理，我欣然聽從，還搬來兩把小風扇，直吹地板，「我離開了，有事再打電話來管理處。」我一疊連聲道謝，送他出門，然後俯身用手摸摸地板，水漬都抹去了，只待風扇徹底吹乾。明天即使是周日，也務必請水喉師傅來。
「治水」行動前後約用了大半小時，一場水患，來時兇悍，措手不及；去時乖順，匆匆撤退，波及範圍不大，地板幸保不失。水來水去，如夢又真，我訝然於變幻之快。水，決堤而噴發；水，狂漲而淹漫。昔才與水搏鬥，我得到輔助及時，終於疲累之極，倒床便睡，是夜沒有失眠，也沒有夢見洪水、挪亞方舟……從此人生多了大水淋漓的歷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