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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事/親 人\安仲生

中秋後重陽,晚來月色涼。因節後又需趕赴申城工作,周末便閒賦家中看看書、練練字。晚飯後與孩子們聊起在上海的童年往事,一打開話匣子便越說越難停……

印象中在上海生活十年多的「小時候」,好像一直在腦海裏不住地回轉,不但無法忘卻,更是日久常新。由出生到十二三歲移居香港前,一直是在大家庭中與各家族成員同住於上海一條頗知名的弄堂裏。兩大一小的房間住了大大小小十多人,同一屋簷下還有四戶鄰居二十幾人。在那個年代的上海,有苦有樂,唯對小孩子來說還是蠻開心的。上學校,走走不過幾分鐘;下課了,在弄堂裏同小夥伴又可玩上一個下午。成長的日子也就是這樣簡單樸實而自在。

曾祖母,自我出生那年已七十開外了,她個子矮小卻撐起整個大家庭。她一頭又白又長的頭髮,每日梳理得極之整齊;雙目深藍,仿似來自異域;粗布外套罩衫及一雙布鞋,乾淨清爽。她十來歲在寧波老家下嫁曾祖父,待曾祖父在上海闖出一片天地,她也從老家帶了祖父等孩子移居上海了。惜曾祖父較早離世,祖父又隻身在港處理商事及法務,上海大家庭的大小事務便由她,這位老長輩獨力挺着。她每天不到四點便起床,自己梳理好後,便負責大家庭近二十人的所有家務事,伙食、清洗、打掃及其他。後來母親嫁入大家庭,她不但有了第一位孫媳婦,而且更多了一位好幫手。

小時候,父親兄弟姊妹十人稱曾祖母為阿娘(甬語:祖母),我這一輩都稱她為阿太。阿太有我這個長重孫後,大家庭便四代同堂了,當時確實也頗令左鄰右里為之羨慕。彼時阿太其實對家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無微不至,照顧有加,而且她視每個小輩都是一樣同等的。但是,不知為何在筆者幼小心靈中,總覺得阿太對我就是不一樣。或許是因筆者自詡為長重孫吧,又或許還有其他原因。記得當時自己剛入小學,沒多久便入選籃球隊,每天早上六點便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一道早鍛煉兩小時。阿太便每天風雨無阻地叫醒我,為我煮好早餐,待我飽餐後送我出門,並常提醒我運動要小心,不要弄傷自己等。有時因課後訓練或比賽晚回家,她又把當日好的飯菜留下,等我回家後,她再蒸熱給我享用。

在大家庭中除了阿太愛我疼我外,還有祖母、外婆及姑婆一樣視我為好寶寶。祖母常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還有弟弟;外婆教我背唐詩宋詞,給我講聖經故事;姑婆定期帶我去她家小住,又是玩又是吃。她們對我的寵愛都是叫人銘記一生的。

最後,我的母親,她愛我卻更不忘要教好我。她對我的管教甚嚴,要求極高。若犯小錯,必厲聲斥責;事逢大錯,逃不出棒打。現在想來自己兒時尚算識趣,沒有經歷太多皮肉之苦。

慈父嚴母,還有眾多長者親人,在一個充滿愛的大家庭裏,男人在外為家人們奮力拚搏,而女人也不辭勞累地管理好大家及小家。女人,中國的女人,像我的阿太,從傳統封建年代的小村落,紮着小腳步入大上海,又見證新中國成立。她為家族為小輩勞碌一生,無怨無悔。在其九十有三的那年大年初一早上與海內外眾小輩人間話別,天堂再會。女人,真的能頂半邊天,她們比男人細膩、靈巧、耐心、柔和、精緻、溫暖……韌勁十足,忍耐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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