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去了長野縣的輕井澤,為的是久慕紅葉之名。坐在溪水邊,看着藍天之下「數樹深紅出淺黃」,瘦瘦的楓葉緩緩與樹枝告別。溪水淙淙,清風徐徐,真就有了「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般的沾沾自喜。
這句話的前一句,是家喻戶曉的「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讀書,某種性質上是在別人的故事裏旅行;行路,則是丈量自己的世界。《巴黎聖母院》和巴黎聖母院,都很迷人,但光影和色彩,是不一樣的。這就是旅行的好處了。
培根《論旅行》開宗明義地說:「對青年人來說,旅行是教育的一部分;對老年人來說,旅行是閱歷的一部分。」這是哲人的灼見,但未免有點功利色彩了。單純的休憩放鬆,也是旅行絕不可忽略的妙用。至於教育和閱歷,當作潤物無聲、潛移默化的衍生品,亦無不可。
梁實秋也寫過《旅行》,但第一句話就輸出了個`「心靈暴擊」:「我們中國人是最怕旅行的一個民族。鬧饑荒的時候都不肯輕易逃荒,寧願在家鄉吃青草啃樹皮吞觀音土……至於席豐履厚的人更不願輕舉妄動,牆上掛一張圖畫,看看就可以當『卧遊』,所謂『一動不如一靜』……號稱山川形勝,還不是幾堆石頭一汪子水?」這正如毛姆所稱的「客廳裏的紳士」。不過,這是百年前的景況。而今,哪裏沒有中國遊客?
梁實秋又寫道:「古人云:『一生能著幾兩屐?』這是勸人及時行樂,莫怕多費幾雙鞋。」這句話產自晉朝,原創者是「竹林七賢」阮咸的兒子阮孚,本是感嘆人生譬如朝露的。阮孚是鞋子收藏者的鼻祖,不惜用昂貴的蠟來保養。現在的鞋子可比晉朝的「屐」品質好太多,品類也全,盡可踏足挪威的森林、瑞士的雪山、羅馬的石階、京都的庭院。多備幾雙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