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特朗普第二次進宮的政治格局,中國經濟不能再有任何心存僥倖的心理。雖然從全球化回退到小院高牆,從經濟效率上講是一個損失,但這個損失不唯獨讓中國承擔,美國消費者必將承擔更貴的商品價格,從而推動通貨膨脹和經濟收縮。如果美國人民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寧可自損一千也要傷敵八百,那麼我們就要承認這個現實,思考如何通過自身政策調整,盡可能減少自身的損失。
中央政府近期推出一系列的「拉消費、促增長」政策,比如家電以舊換新的補貼,減少房貸利率等,就是希望中國經濟結構能夠更加依靠國內消費需求。刺激內需消費的思路是對的,但上述政策大多都是以前用過多次的。比如家電補貼,最早出現在2008年,旨在應對世界性的經濟危機而出台相關政策。
經濟學上講邊際收益遞減效應,在以舊換新政策上也有體現。第一次推出的時候效應很高很好,一而再、再而三就會效應衰退,並且遞減。2024年中國家庭的家電消費,早已不能和2008年同日而語。筆者雙十一期間在京東平台上購物,並未感受到補貼政策能夠刺激我置換家中的舊家電。即便換了一兩件,也在整體消費量裏面佔比極小,不值一提。
那麼,我們還有什麼政策既能夠短期拉動消費,又有利於促進長期經濟增長的呢?筆者覺得的確存在一個領域,具備上述的要求,但長期受到了忽視,那就是教育。有人認為,我們過去40年改革開放對教育投資很大,一點兒沒忽視。但是,教育相關投入主要集中在基建投資,建設了很多新校區,改善升級了教育的硬件設施,但忽視了學生的學習生活條件。
擴大義務教育至12年
中國在1986年立法推動9年制義務教育,經濟高速增長了差不多40年,GDP增加了數百倍。但迄今為止,我們沒有將義務教育年限從9年擴大到12年,這是為什麼呢?如今中國的出生人口已經下降到低於當年全部大學招生的數量,意味着如果招生規模不變,以後人人都可以上大學,那麼高中教育早就到了作為義務教育的範疇了。不僅如此,大學也應該免學費,這部分的學費減免,直接針對的是最具消費欲望的年輕人,最容易刺激年輕人的消費傾向,拉消費的效果應該遠高於減免房貸之類的政策。
與此同時,應該減少對大學生這類年輕人群的消費壓制。比如現在大學生都必須居住在校園宿舍內,而學校宿舍都是筒子樓,多人合住一間,這些居住條件和40年前相比,沒有很大的改善,遠落後於2024年的正常居民居住條件,也落後於相對應的GDP發展水平,與國外大學生的居住條件相比,也明顯落後。40年前,不少上海學生在家裏只能打地鋪,到學校宿舍反而比家裏好,願意住在學校裏。但是40年過去,多數學生在家裏都有獨立房間,到了學校反而要幾個人合住一間,成年人沒有了獨立的生活空間,住宿條件反而低於家庭。人為壓制了正常的生理需求和消費。如果能夠允許大學生自由選擇校內宿舍或者校外自租房,就會一下子擴大一二線城市的租房需求,從而改善這些城市的短期消費。其實國外先進經濟體中,不少大學城,大學生的租房需求就是整體城市的重要消費組成部分。
提高博士生獎學金
經濟學裏面有一個「永久收入假說」。大意是:一個人的消費不僅僅取決於他的現期收入,更加取決於他一生的收入。大學生作為高學歷人群,未來的收入預期是樂觀的,並且能夠隨着宏觀經濟不斷增長而增長的。大學生現在的消費欲望主要收到現期收入的制約,如果現在能夠大幅提高大學生的獎學金、貸學金,比如博士獎學金最低不低於10萬元人民幣,那麼可以預計他們會把得到的錢主要用於當前消費。
給與博士生高額獎學金,其實不光能夠拉動短期消費,更加有助於吸引全社會高智商人群從事長期艱苦的科學研究,從而在美國加大對華高科技封鎖的大背景下,增加中國技術突圍的可能性。現在中國博士生待遇確實是過低了,不光是和國外先進經濟體的博士待遇相比較而得出的結論,即便在國內現階段,相較於其他行業的工資水平也太低了。我們怎麼能在美國加大對華技術封鎖的今天,繼續用低收入把國內最高智商的人群往外推,和往下壓呢?這顯然不利於中華復興的大局。
(作者為波恩大學經濟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