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如年。作為最早被確認的節氣,每年這天,北半球白晝最短、夜晚最長。數九寒天都來了,又怎麼不是過年呢?但跟過年相比,冬至可自由多了,時令不止囿於大魚大肉間,一碗冬釀酒,勝得過任何絕世佳釀。
南方朋友跟我說,冬至要喝冬釀酒,如果沒有,桂花酒釀也稱得上是漂漂亮亮的入冬儀式。
酒釀的甜香,曾一度點亮過我沒精打采的歲月,記憶裏沒有哪個食物,有如此浪漫迂迴的味道。吃酒釀總像是讀一首詩,要品、要猜、要琢磨。彷彿那碗中舀起的,不是一勺糧食的精華,而是有型的芬芳,味蕾的「白月光」。
但這東西好吃不好認,大江南北錦繡河山中,足跡遍布。醪糟、甜米酒,都是它。食客們不用記得每一個名字,只需找到鼻腔心尖的那一下共振,從糯米裏緩緩走出的安逸,在酒曲中徐徐鋪陳的信仰。冷冽的冬天冒着熱乎氣,給你從頭到腳都蓋上一張毯。我愛桂花酒釀,愛到被很多人誤以為來自江南水鄉。桂花酒釀加圓子,經典到直達「殿堂級」,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拒絕的撫慰。越溫熱的酒釀,越能凸顯出酒香的綿柔回甘,一顆顆糯米圓子浮於碗中,枸杞和桂花更像長輩,慈眉善目地看着它旋轉。軟糯和清甜從口中一直包裹到胃裏,果然是冬天的宿敵啊。就好像溫婉流轉的江南,無需多言,早已讓人情根深種。
中國人有對吃的偏愛和對家的執念,所以每次離家,越遠的地方就越想吃圓子,有餡的沒餡的,到最後總是被酒釀馴服。大概所有時間的產物都有魔力,在發酵的過程中沉澱了思念、牽掛和夢想,吃到最後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勺愜意醇厚的香,縮短了大洋彼岸的距離,眼前的寒冷也只不過是個轉場,下一幕春回大地,人間小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