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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 園/郵票與口紅\蓬 山

正在讀日本作家小川糸的《山茶文具店》。客戶委託「我」,用書信的方式向親友通報離婚的消息,感謝親友們過往十五年的關愛,致以無法攜手到老、辜負大家期望的歉意,也紀錄兩人曾經的幸福並體面分手。

為了準確表達客戶的心思,「我」對字體、紙箋、信封的選擇做了精心的考量。而等到最後一步,需要貼郵票寄出的時候,「我」對郵票的選擇犯了難。

「如果說,信封的正面像是臉,那麼郵票就是決定臉部整體印象的口紅。一旦選錯口紅,會毀了整張臉給人的印象。」小川糸用了如此新穎而熨帖的比喻。最後,「我」權衡再三,上網購買了十五年前(客戶結婚那年)的郵票,恰好凝聚了時光的沉澱,完美完成了任務。

但在往昔數百年時間裏,小小的郵票,翻山越嶺,漂洋過海,承載了世界各個角落的悠悠歲月、喜怒哀愁。

福克納將自己一生生活和寫作的家鄉,稱為「郵票大小的土地」,精妙濃縮了郵票和土地共同維繫的那種情感牽掛。余光中的《鄉愁》,首先也是從郵票着筆:「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舊時的讀者,每讀至此,便會對詩人心裏那粼粼的波瀾感同身受。

然而,如今,郵票已經退出了大部分人的日常生活。手機網絡遍及全球,無論在烏蘭巴托還是烏斯懷亞,都可瞬間觸達。對於多數年輕人來說,「郵票」只是書本上的一個名詞,已經無法體會那望眼欲穿的盼望、忐忑不安的等待,那「口紅」的寓意。

我仍是舊時的「遺老遺少」,堅持着對書信與郵票的執著,當然並沒有頑固地將其作為主要的交流方式。每年從世界各地收到上百件書信、明信片,上面貼着形形色色的故事與色彩,斑斕地在心底開放出一片「郵票大小的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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