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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閒賦在家,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自由開支。沏上一杯香茗,翻開一本本影集,瀏覽一張張保存完好的照片,如同打開記憶的閘門,一件件從前,一樁樁過往,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述說着一段段動人的故事。
印象中的童年,拍照片是一件很難得的事兒,要麼是六一、國慶,要麼是元旦、春節;要麼是小孩滿月、百日、周歲,要麼是畢業、工作、婚戀、離別、團圓,總之是有什麼紀念意義才去照相館拍張照片,平白無故是不可能去拍照片的。年輕人談情說愛,對方若是主動送你一張照片,一切盡在不言中。你會把它視作珍寶,藏在錢包的夾層中,放在貼身的口袋裏,形影相隨,心心相印。那時候百姓人家的牆壁上,幾乎都掛有大小不一的木製相框,承載着一家人幸福的模樣;辦公桌上的玻璃板下,也會壓上一抹難忘的時光。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在部隊從事宣傳工作,方才知道什麼是海鷗120相機、206A相機,什麼是暗房、顯影液、定影液。那時候膠卷都是黑白的,後來才有彩色的,國產的叫樂凱,色差不是很穩定,進口的叫「柯達」、「富士」,質量不錯,但價格確實也貴不少。彩色照片像突然打開的萬花筒,營房前的老槐樹有了深淺不一的綠,戰士們的黝黑臉龐不再需要在暗房用毛筆補色。我第一次給人家拍照純屬被迫無奈,戰友老謝新婚燕爾,想在營區周邊拍些照片留作紀念,問我會不會拍。成人之美吾當全力以赴,拍沒拍過另當別論,誰沒有第一次呢,就拿他們試試手吧。你還別說,選景、調焦、抓拍還行,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是光圈、速度的把控上尚有不足,拍出來的照片老謝算是滿意,連聲說還行。後來拍得多了,「作品」還真的上過報刊。
退休後不能老在家裏待着,得想辦法折騰自己。兒子孝順我一台索尼微單相機,每次出門拍攝都是大包小包,長槍短炮,還有馬甲太陽帽,一副資深攝影家的行頭加派頭,但最後效果卻不盡如人意,挑選不出幾張像樣的「作品」來,於是便去老年大學報了個數碼攝影班。最大的收穫就是知道了好照片不僅是拍出來的,更是後期製作出來的,似乎「眼見」不一定「為實」,PS、AI技術讓你真偽莫辨,虛實難測。
數碼浪潮來得猝不及防,手機特別是智能手機的普及,幾乎人人都有手機且機不離身,人人都是攝影師,想拍即拍,隨心所欲,拍照片成了家常便飯。
夜深整理雲相冊,指尖劃過成千上萬的縮略圖。周歲照與工作照比鄰,旅行風景和公務活動截圖交錯,某個文件夾竟存着一百多張不同角度的黃山晨曦和巢湖晚霞。忽然翻到去年去深圳和港珠澳大橋的旅行照片,修圖時我刻意抹去了眼角的魚尾紋,雖說風華不再正茂,可那神韻那氣勢不就是我年輕時的復刻版麼?
照片,鑲嵌在歲月裏的美好瞬間,暖暖的,令人回味,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