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朗普1月20日重返白宮以來,美國政府實施的激進貿易保護主義措施,導致美國股市大幅波動、製造業停滯、消費者信心驟降,於是全球經濟學界頻繁使用「特朗普衰退」這一概念。這顯然不是經濟學家們的嘩眾取寵,而是殘酷的現實,也是反映特朗普這位商人總統雜亂無章的決策所帶來的衰退漩渦。
確實,特朗普二次執政以來,美國出現了經濟衰退跡象。分析認為,2025年第一季度美國GDP將萎縮2.4%,而高盛等金融機構已將美國全年經濟增長預期從2.4%下調至1.7%。面對這場由關稅政策、政府裁員與移民限制等多重因素引發的經濟動盪,隨着特朗普更加激進和混亂的決策還在繼續。
「特朗普衰退」的源頭在於激進關稅政策的「零和遊戲」。3月4日,美國對墨西哥和加拿大加徵25%關稅的措施正式生效,這一政策將美國平均關稅水平,推升至上世紀40年代以來的最高水平。隨後的鋼鋁關稅以及將於4月2日起對全球加徵「對等關稅」,不僅引發美國主要貿易夥伴的反制,也嚴重破壞了美國形象。更重要的是,特朗普的關稅措施既沒有為美國帶來更多收入,也沒有讓製造業回流美國,反而讓美國市場陷入困頓。
正步向「滯脹」的泥潭
一方面,美國股市堪稱「特朗普衰退」的風向標。在特朗普宣布單邊主義關稅措施後,道瓊斯工業指數一度錄得近900點的單日跌幅,納斯達克指數兩周內蒸發逾12%,科技巨頭市值縮水超10萬億美元。「美股七巨頭」之一的特斯拉,股價從年初接近380美元,到3月10日一度低見約222美元,抹去了特朗普勝選帶來的全部漲幅。
另一方面,特朗普政策的不確定性,讓美國企業陷入決策困境,使企業不敢貿然擴張,製造業投資規模已連續三個月下滑。從福特汽車到沃爾瑪,面對特朗普怪異的善變,都不敢簽署長期合同。對此,《金融時報》調侃為「多年未見的波動水平」,《紐約時報》則一針見血批評特朗普的承諾總是「籠統而絕對」,卻在執行中不斷與現實碰撞。當政策制定者本身成為市場最大的風險源時,經濟活動的收縮幾乎成為必然。
此外,美國逐步走向「滯脹」的泥潭。有分析認為,特朗普粗暴的關稅政策導致高企的進口成本無法完全轉嫁至消費者,反而擠壓企業利潤率,形成「成本推動型通脹」。美聯儲官員預料,今年美國經濟增長將會放緩,通脹率將持續高於2%的目標。這種「高物價、低增長」的組合正是「滯脹」的典型特徵。相關數據也驗證了這一點,美國10年期美債收益率低於3個月期國債,收益率曲線倒掛幅度創2022年以來新高,暗示投資者對未來經濟前景的悲觀預期,比特幣一度跌穿8萬美元,創4個月以來的新低,資金湧入國債等避險資產。哈佛大學教授勞倫斯·薩默斯直言,若關稅與移民政策持續,美國通脹率或維持在3.8%以上,經濟衰退概率接近50%。摩根大通已將美國今年陷入經濟衰退的概率,從年初預估的30%上調至40%。
「再工業化」不可能的任務
更糟的是,特朗普通過關稅政策推動「再工業化」也只會是不可能的任務。富士康在美國的失敗案例早已證明,高昂的生產成本與勞動力短缺不可能實現所謂製造業回流。特朗普變本加厲的關稅政策,更可能加速美國企業外逃──當本地生產成本遠超海外時,企業要麼將關稅成本轉嫁給消費者,推高通脹;要麼徹底遷離美國市場。這種兩難選擇正在撕裂美國經濟的微觀基礎。
面對經濟下行壓力,美聯儲在3月20日的議息會議上選擇「按兵不動」。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承認關稅政策帶來的不確定性可能影響經濟與通脹路徑,並暗示若勞動力市場或通脹數據超預期惡化,美聯儲將「靈活調整政策」。儘管如此,鮑威爾言論還是引發特朗普的不滿,並敦促美聯儲降息。
每當媒體就美國經濟衰退向特朗普提問時,特朗普要麼宣稱「自己永遠是對的」,要麼強調「不願預測這樣的事情」,要麼說「需要時間」,但無論是特朗普強撐出來的自信還是刻意諱莫如深,抑或要求美聯儲降息,都折射一個不容辯駁的事實:經濟規律不會因為政治口號而發生變化,也不能掩飾特朗普對美國經濟衰退的焦慮不安。
諷刺的是,當特朗普用其粗暴的單邊主義關稅措施威脅貿易夥伴或者無視客觀的經濟規律時,必然遭受強烈反噬。「特朗普衰退」已經敲響了美國的警鐘,也對特朗普及華府高層作出了當頭棒喝。特朗普政府應該明白:當政治徹底壓倒經濟時,衰退便不再是概率問題,而是必然發生的事實。
國際關係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