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年端午節臨近,超市的糉子櫃枱就成了甜鹹的較量場。長江像條分界線,北邊偏愛蜜棗豆沙的甜糯,南邊鍾情蛋黃鮮肉的鹹香,這場持續千年的口味之爭,倒成了「和而不同」的生動寫照。
北方的甜糉子藏着農耕文明的生存智慧,過去北方天寒地凍,秋收的紅棗、紅豆和蔗糖是冬季難得的甜蜜。媽媽們把蜜棗塞進糯米,用糉葉裹緊蒸透,糖汁滲進每一粒米中,咬一口就能嘗到甜蜜帶來的溫暖。現在物資豐富了,北方人依然守着這份簡單的甜──紅棗要選皮薄肉厚的,豆沙要磨得細膩綿密,堅守着傳統的口味。
江南的鹹糉子則飄着水鄉的煙火氣。太湖邊的鮮肉糉講究肥瘦相間,蒸煮時豬油浸潤糯米,鹹蛋黃沙沙的口感混着糉葉的清香。到廣東更是把五花肉、鹹蛋黃、瑤柱甚至鮑魚都塞進了糉子裏,糉子飄散着海風的鹹鮮,這些用料講究的鹹糉,承載着南方人「食不厭精」的生活態度。聰明的潮汕人做雙拼口味,讓甜鹹在嘴裏疊加,有商家推出「鹹蛋黃肉鬆星冰糉」,這些味覺符號都有鮮明的地域特色。
我在南方生活近二十年,記憶中始終是那份樸素的甜。記得小時候,媽媽總會在端午節前夜泡糯米、剪糉葉,用棉線纏出棱角分明的小三角,隨着蒸鍋冒出的熱氣,蜜棗的甜香混着糉葉的清香,彷彿能把整個院子都醃入味。
鹹甜之爭看似熱鬧,裏頭包的終究是相同的糯米、相同的手藝,其實終歸朝着一個方向,盼着團圓的心意。